第667节(2 / 2)
“究竟什么东西,可不像是生灵之躯!”
“刚刚看到了吧,那个巨汉是怎么来的?怎么走的?”
“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真的有印象!”
“……黄巾力士!”
在错愕的窃窃低语中,终于有识货的失声而叫,却是纯阳门的吕太丰。同为玄门修士,果然还是比其他人反应更快些。
玄门道兵体系自成一体,极为严谨周备,有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等护法神将,也有归属于神将统属的力士之类。在道兵体系中,份属末流。
南国的正一道、黄天道、神霄宗等玄门大派,也有召唤黄巾力士的法门,可在内行人看来,差别就大了去了。
上清宗声势最盛的时候,黄巾力士并不出奇,太霄神庭中存着至少上万,就算修为不到,或所学并非符箓一派,也有宗门赏赐下来,专做驱役之用。可如今情势已然不同,上清宗灰飞烟灭,数万载积蓄毁于一旦,能召出黄巾力士的,只能靠自家的本事。
仅由此一点就能看出,姓余的确实是符法高人,不可轻视。
而这又衍生出另一个问题:在道兵体系中,力士接近于最底层,再强也有限,以吕太丰的认识,最强者也就是还丹上阶的战力,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摄了李骁骑,遁空而走?
这是某种特殊法门呢?还是别的缘故?
早听说上清宗当年曾经建起一只精锐道兵,以秘术祭炼,具有不可思议的威能,只可惜天魔大劫时,祸起萧墙,变生腋肘,这一支道兵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就随着宗门破门而湮没无闻。
是否……
由不得吕太丰不这么想!修行之路,财侣法地,不可或缺。没有足够资源供给,再怎么天纵之资,也难有成长的余地。思定院不过是区区小门小派,如何能提供巨量的修行资源?
原因还是要从上清遗脉这条线索去寻!
越是深思,他心头越是火热。而如他一般想法的修士,决不在少数。
可是,当他们的视线投注到举杯饮茶,悠然自得的余慈身上时,却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此人镇压李骁骑的手段,腾起的贪念恶意,仿佛是被厚厚冰层覆盖,只能微幅晃荡。
在长生中人眼皮底下,果然还是要保持起码的戒慎和尊重。
不在于礼仪,只关乎生死。
消息要尽快传回宗门,伤脑筋的事情,还是让门中的大能们去做吧!
在吕太丰内心挣扎之时,苏双鹤也在沉吟。
余慈施展的手段,由寻常人看来,只见到神通广大;天角先生去看,看到的是符法妙诣;而有野心的人去看,毫无疑问,看到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资源。
只不地,吕太丰看到的是道兵,苏双鹤感兴趣的,是另一个方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余慈刚刚提出的,是“冥狱风刑台”——这是让他这样的老牌强者记忆深刻的讯息。
上清宗多劫以来,积累雄厚,仅在四大门阀之下。此宗曾开辟九幽冥狱,将万千强力的鬼物精怪,打入其中,又封召十八冥狱王,镇压一方世界。像九幽冥狱这样的虚空世界,纯以面积论,甚至不比真界逊色太多,每掌控一个这样的大世界,就是象征着无穷无尽的资源。
这是大宗门阀的“压箱底”宝贝,比传说中的“洞天福地”也不逊色,是成就无上基业的根本。
只是上清宗覆灭后,一应虚空世界,都隐没不闻。盖因太霄神庭坠落,也就少了通往各虚空世界的稳定渠道,有的世界甚至“脱钩飘流”,隐入无尽虚空深处,再难得见。
不想今日,又窥得一鳞半爪。
苏双鹤估计,余慈打通九幽冥狱,目前应该是个人的能力体现,别人很难从中得益。可一旦让他找到了稳固的渠道,比如,像上清宗当年所做的那样,将虚空甬道固化在太霄神庭之中,这就相当于敲开了一整个世界的大门,能让整个宗派都受益无穷。
开宗立派,不外乎实力、资源、人脉。
余慈应是已经步入长生,实力已经够了线,若再以九幽冥狱为基业,发展出名声,结交各方,不过几年,一个“小上清宗”怕就要重新屹立在北国大地上了。
啧,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其实也是有的,那就是在谋夺玄黄杀剑之外,可能会有部分意外收获。
苏双鹤深知大鱼须长线,猛虎要深坑的道理,越是心中猫抓似的,越是谨慎小心。
他这第二元神,修为其实比本体还要高出一线,稳稳站在大劫法宗师的境界上,可为了图方便,更看重安全,各种强力法宝,都在域外本体处,以他观察余慈的结果,击败此人,想来也没有问题,但若要击杀,乃至于深挖出一应宝物的线索消息,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恨他手中的班底,如今都在夏夫人的钳制之下,调动起来,很容易给人可趁之机,最怕就是到嘴边的美味儿都给抢了去,而这小辈,竟然如此高调,是等着各路强人把他剥皮抽筋吗?
苏双鹤扫视全场,如今主楼上这些人物,在他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不足为虑,然而“鸡狗”后面的势力,怎么说也是在北地三湖闯出名号的中型宗门,更不用说消息传开后,那些更为庞大的势力,别看当年,都奉上清宗为天然盟主,心里的计较,可都深着呢!
此时此刻,当然有人抱着与他类似的心思,他们盯着余慈的眼神,简直就是看一个移动的宝库。
对此,余慈仿佛全无所觉,只是看鲁连那边,是否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可这时候,谁还有兴致理睬那个?
鲁连貌似纯朴老农,可若真的缺心眼儿,也不会坐到步云社头几把交椅的位置上。他很清楚周围修士的心理,故而只是淡淡道:“敝人监督岛上夺丹斗符之事,如今事态生变,赌赛无疾而终,是我这仲裁者的失职。但除此以外,各方参赛之时,也没有发现任何违规之事。”
敏感的人便觉得后面这句,似是针对刚刚李骁骑的话去的。
想来也是,说余先生在里面捣鬼,岂不就是说,鲁连没有守好职司?言语图一时之快,把自己陷进去不说,还得罪了步云社这边,想也知道后患无穷。
此时乐畴的脸也是黄的,不比鲁连差到哪儿。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几句转圜,可惜鲁连根本连眼尾都不扫他,只后退半步,团团一揖:“此间事了,接下来,已非我的职司,便先行告退。”
鲁连的身份非比寻常,如此这般,使这整个主楼上的修士都站起身来,便是苏双鹤都略抬了抬身子。鲁连却是干脆利落,转身下楼,几个宗门的主事人都送了出去,场面冷了下来。
苏双鹤也不想再看这里的戏码,转而对余慈道:“小友北来,可有安身之处?哦,我倒忘了,你是在冷烟娘子船上暂歇吧,依我看来,乘船游湖一时可也,若呆得久了,便是有如花美眷,也要生厌的。不如登岛上岸,到我那别院小住如何?”
“在下还要招呼同门……”
“就是你那位醉酒亦不减符法之妙的师弟吗?也是一时之俊彦,请他同来就是。那别院我也不常住,只是由雪枝打理,别的不说,倒也清净素雅。何妨登岛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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