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2 / 2)
铺云浮车下,范佬依然躬身站着,先前他见余慈摇头,本是难掩失望,却见这位余仙长瞑目不语,面上神色变幻,煞是古怪。他不知是何缘故,只想着高人行事,高深莫测,不敢惊扰,目光只在车厢上的大鸟身上打转。
余慈睁开眼,便见到范佬这副模样,点点头,也不多说,只道:“帮我个忙,去请游道兄过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范佬微愕,却不敢不应,转身一溜烟去了。
余慈就坐在车辕上,冷冷而笑。那些人计划再周密,也想不到早在一月之前,余慈便给他们的关键人物打上了“钉子”,什么计划,都成了笑话。
那群败类,要为他们的肆无忌惮付出代价。
有杀意缭绕,压力临头,余慈灵台反而一片空明,心中思绪流动,不见丝毫刻意之态。
心内虚空又自开辟,他心念移转,与心象鱼龙合而为一,已忘却自身物象,只与心象浑合,遨游在虚空之中。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天地元气的运转,只是还隔了一层膜,有些弄不真切。
这是“心内虚空”与外界天地的隔阂。然而此时,这层密实的“膜”却开了几个极微极小的孔,外界元气一滴滴地渗进来。
照理说,“心内虚空”是自我的意象空间,虽是根基于物象,却独立于真实世界之外,内外不通。可余慈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他最初是利用“外物”,即照神铜鉴映衬出心象的,照神铜鉴的性质极其特殊,从一开始,他的“心内虚空”便与外界相联系。
正是凭借这个以及一连串机缘巧合,他吸纳了天龙真形之气,而天龙真形之气的强劲本能,又是对天地元气有着极大的渴求,这便使得“心内虚空”又有变化,达到解良所说“引气入境”的初步。
虚空开辟、引气入境、内景外成、天地如一,这四个境界正是《玄元根本气法》由低到高的四个阶段。
以上四境界,说白了,就是开辟心内虚空,将外界元气引入其中,以之演化诸般内景神通,最终“打通内外虚空”,使内外浑然一片,不分彼此,“心象”自由出入于内外虚空,无拘无碍的一整套过程。
余慈先前见识不到,还无法理解其中精义。直至受何清点醒,再请教解良之后才明白,《玄元根本气法》的最大价值,不只是一门为学习丹诀打基础的先天气法,而是融汇离尘宗道德、学理、戒律三部精萃,开辟出的一条新思路。
仅以“先天气法”的作用论,只虚空开辟,形成心象,便已足够,此后就是长期蓄积温养的过程,直至炉火纯青,自然定鼎枢机,凝成还丹。
也就是说,现在余慈已经把“先天气法”阶段该做的事情做了九成,剩下的就只是漫长的提精提纯的过程。或许三年五载,或许十年八年,直至达到预定的水平,再尝试结丹。
这也是几乎所有修士必经之路。毕竟当今之世,无论释儒道魔或其他杂家,或金丹、或舍利、或天魔核、或圣人心,总受到丹道或多或少的影响,丹道妙法一统天下,修行上绕不过,离不开,是为诸宗正统。
可解良这《玄元根本气法》从符法和存思术入手,打开心内虚空,以心象驭物象,竟让人隐约看到大道之外,另一条通往高峰的小径,不管其是否实用,都有着无以伦比的价值!
余慈现在就处一个非常微妙的点上。常人在此,只能温养培元,积累年月,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余慈却是多出了一个选择。那就是将《玄元根本气法》推向另一境界,继续钻研。
对此,他毫不迟疑。他要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登攀,又怎可能错过?
此时,游公权带着疑惑走过来。
※※※
经过一夜的休息,猎团拔营前进。余慈依旧坐在铺云浮车上,照顾昏睡中的甘诗真。浮车本就是为伤员准备,十分舒适,但驱动起来要用特制的晶体,消耗不菲。余慈为争取此车,动用了照神铜鉴,在莽莽山林中锁定金眼毒猿并生擒之,震惊整个猎团,大多数人都给他一个“深不可测”的评语。
阳光翻越山头照下来,此时有人在外面喊:“余道兄有空么?我师傅请你移驾一叙。”
余慈睁开眼,唇角微勾,眸光冷彻。
第189章 惊乱
掀开帘子,余慈露出头脸。
来人见了,紧赶两步,脸上笑吟吟的十分和气:“余道兄……”
余慈嗯了一声:“在下照顾病人,不克分身,曾哥儿代我向麻兄说一声吧,若真有事,烦请麻兄移驾。”
说罢,也不看来人脸色,他放下帘子,隔绝内外。外面来人愣了半晌,终于还是应了一声,向后去了。
车中,余慈瞑目养神。刚刚车外叫嚷的人唤做曾亮,本人倒没什么,但他的师傅麻成,却是猎团中地位仅次于游公权的第二号人物。和游公权的谨慎稳重不同,麻成更善交际,为人海派,在猎团中也是呼朋唤友,话语权隐然间已在游公权之上。不过他平日表现出的都是很超然的模样,并无和游公权争位的意思。
按着麻成的性格,不一刻,车外便有笑哈哈的声音响起:“余道兄可在?”
“原来是麻兄。”
麻成师徒的称呼够乱的,不过余慈也不计较,从车厢里出来,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微笑道:“麻兄急着找我何事?”
“也算不上急,只是想和道兄商谈一笔生意。”
麻成脸面颇宽,狮鼻海口,看上去颇是威猛,他徒步而来,走在快逾奔马的铺云浮车边上,脚下却很是从容,便如平常迈步一般,修为当真了得。
余慈微微一笑,没有即刻回应,而是举目四顾。
薄薄山岚中,显出一条山岭中的羊肠小径,不知是何时开辟出来,十分险峻。寻常车驾肯定是过不去的,但铺云浮车不同。这车是没有轮子的,是通过某种符阵,吸纳地气,生成某种浮力,在距离地表数尺高的地方滑行,速度很快,也极是平稳。这样不受地形限制,完全可随猎团中诸修士攀山越岭,如履平地。
猎团中像这样的车子还有两辆。用途却不是乘载病人,而是用来放置那些储物指环中难以放置的大件战利品,准备拉到绝壁城后贩卖。这样稍稍影响前进速度,但没有人会和钱财过不去。
此时,猎团车队前进的方向,是前方一处山岭缓坡。这里倒是有些人迹,往来于天裂谷和绝壁城之间的人们常从此处过,道路也是愈发清晰。
“余道兄?”
见他有些走神的样子,麻成又招呼一声,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看着这张脸,余慈心中忽有些不耐,他不免就想,如果先前他真的依言,随曾亮去了,现在这人脸上又会是什么模样?
伸手按在车厢外沿处,余慈微俯下身子,与麻成视线相对,正要说话,后面忽有争执声响起,并很快发展为打斗。
车队停了下来。
余慈和麻成都往后看,见是猎团中两个平日里就不怎么对付的修士,不知为何红了脸,对骂几声后,直接拔剑动手。这种情况在临时组成的猎团中并不鲜见,很多时候,便是因为这种事,搅得整个猎团离散。此刻,便要猎团主事人出面了。
游公权确实很快现身,叫声“停手”,迅速插入交战双方之中,此时,余慈却不再看那边,而是扭过头,再将视线停在麻成脸上。
麻成是个高手,立刻对余慈的注目生出感应,有些错愕地回头。便在此时,那边剑光暴闪,几声闷哼声挤做一处,猎团中修士多有惊呼出口的。
当当两声急响,尖啸声骤起,旋即全场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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