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2)
所以,金川不想去了,就打个马虎眼,留在府中,想来离尘宗也不会计较。如此做法,竟然获得了金焕的首肯!
金川不去,以匡言启的身份,又怎能独自回去?
同样是入山修行,金川的目标是白日府,匡言启的目标却要高远得多。可是,在现实面前,这个梦想刚刚开了头,便给轰碎了。
恍恍惚惚沿着山林小径回返,月光和远近灯火的交映之下,稀疏的林木在地面岩层上映出千奇百怪的影子,随夜风晃动不休。
再走出十几步,匡言启突然背心一冷,不自觉停下脚步。在离尘宗山门数月时间,他的修为进步幅度不大,可是受各位仙长潜移默化,灵觉倒是愈发地敏锐。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匡言启是个颇细心的人,他站定之后,转瞬将周边环境打量一遍。此时寒夜冷风吹动,掠过枯枝,枝影错乱,微微有声,难得他不受这些干扰,心思还算得上镇定。
本来么,白日府中能有什么危险!只是……影子?
匡言启找到了触动他发觉的异样之处。与遍地山石树木的乱影中,不知何时有一道明显的人影掺在其中,甚至还随风微微扭曲晃动。那绝不是他的影子!
头皮一炸,他猛地扭头,入眼是一个虚淡近乎透明的人形,在夜风中飘荡。
这是标准的夜路见鬼,可是匡言启不惊反喜。府中有此状态的,仅有一位:“屠长老,您出关了!”
白日府在天裂谷中损兵折将,一府精锐被那余慈磨去了三成,便连屠独都重伤而回。如今那厮又披上离尘宗的虎皮到绝壁城来,显而易见是要灭白日府的威风。满府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屠独适时出关,无异于给府中诸人服下一颗定心丸。
匡言启对首席长老大人还是很敬畏的,他忙迎前两步,躬身请安。之后又笑道:“长老身子可……”
话音倏断。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阴神状态下,可有影子么?
然后他便看到,屠独脚下,那细长的影子扭曲变化,瞬间化为一层黑雾,从地表浮起来!
第119章 天翼
白日的绝壁城非常繁华,近段时间,更是不同寻常。
因为天裂谷动乱,相当一部分居住在城外村落的百姓蜂拥入城,使得城内人口增加了两成以上,又因为后续防护还算得力,城中局面安定,市面便显得分外繁荣。
余慈凭栏远眺,只见冬季难得的暖日之下,城中人流熙熙攘攘,在新城旧城的大街小巷中流动。山壁的阴影斜切过去,使明暗分界,就此刻而言,清晰的光线变化显然比模糊的声音更生动些。
因为余慈如今所在之处,是在绝壁城天翼楼顶层。
天翼楼位于绝壁城新城最边缘,背倚高崖之地。
名为楼,实为一个从千丈绝壁修建延伸出去的平台。左右两边是呈曲环状的悬空廊桥,廊桥聚拢处,便是天翼楼的主楼,结构不过四层,却是悬在两百丈的高空,倚高崖,接云雾,设计独特。面对整个绝壁城,俯瞰景致,令人心胸畅然。
天翼楼的整体布局,便像是一只昂首展翅的雄鹰。两边的廊桥便是双翅,主楼便是头颈,外间云流雾卷,远远看去,还真有点儿鹰击长空的味道。
这天翼楼悬空而建,乃是绝壁城百多年来,最大的工程。里面还有一段故事,传说此楼是当年万灵门未被驱赶出绝壁城之前,为与白日府的丹崖府邸针锋相对,专门在新城高处修建的。其高度正好比丹崖上最高的建筑高出半尺,取的是“压过一头”的意思。
然而很讽刺的,此楼建成不足一年,便有了金焕邀战史嵩、胡丹这万灵门两大高手之事。一战过后,万灵门黯然让出在绝壁城及周边所有的资源,远走僻壤,在外围惨淡经营。这天翼楼,也就成了白日府的产业,直至今日。
八日后的易宝宴,便要在这天翼楼的顶层上举行。
这几十年,天翼楼顶层并不轻易对外开放,一直都是城中最顶尖的二三十个人才有资格上来,又或者借此招待重要客人、举办重要活动,便如此次易宝宴一般。
此时,佑大的顶层,便只有余慈一个人,周边就是绿葱葱的云竹园。乃是在观景用的平台上,错落种植翠竹,形成天然屏风,亦是生趣盎然。
鱼龙在小小的竹林中盘旋飞动,转眼又扑出栏外,点缀着高楼云雾。
便如谢严所安排的那样,在易宝宴开始之前,余慈真的没有任何具体的事务。每日里只是用控灵法,以本身元气饲养鱼龙,慢慢的使小家伙身外一层鳞皮油光水亮,精神焕发,也就愈发地粘住他不放,早忘了眼前这位是使其失去自由的罪魁祸首,已是赶都赶不走了。
盯着这活泼的小东西在无所凭依的虚空中灵活游动,余慈颇有些羡慕,他又想起两天前谢严的结论:“他有没有对你说起过他自己的‘道’?肯定没有,因为他早把自家的‘道’给丢了。这蠢材,便是给他金骨玉碟,又怎能保证,他能抓住机会?”
时隔两日,余慈还记得谢严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鱼龙之道其实反映的是实证部的一贯精神,就是要撷取天下善法而用之,求一个尽速提升境界,取得长生之实,只不过被某人发挥成取舍之道,利我者用之,不利我者弃之,虽是偏激无情,却是条实实在在的路径。他和那人相比,实在是远远不如,远远不如!”
那人是谁?余慈没敢问。不过,他却从谢严的话中明白了一些道理:只说那些虚泛的“道”,自然不好理解,但若是换成“理念”,便差不多明白了。
他的阴神,正是缺乏这种东西,才迟迟不能定型,只是这‘道’、这‘理念’,还有丢掉的道理?
摇摇头,余慈又将目光移回到鱼龙身上。便连谢严都认同的“鱼龙之道”,似乎确有些研究价值,不过相处这几日,余慈实在没有从小东西身上感觉出任何“取舍”的精义,却实实在在觉得这家伙是个贪婪到极点的大胃王。
在他看来,鱼龙每时每刻都在毫无节制地从外界汲取生机元气,尽都化为催长身体的养份,只进不出,便如同不见底的深渊,投下个大石头,连响声都听不到。
因为要以本身元气饲养这家伙,余慈凝成阴神之后一日千里的修行进度,硬给它拖累到几近于无。
不过连续几日的饲养,余慈和鱼龙之间也有了些感应,便像是祭炼法器那样,能够在有限的幅度内,对鱼龙下一些简单的指令,鱼龙未必都能遵守,但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这是谢严交给他的“控灵法”的作用之一,虽然这毫无用处。
八天后,鱼龙就是随心阁的了。
此时,有人从楼梯走上来。一副谨小慎微的态度,踏在长绒地毯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余仙长。”
余慈回头,见是负责经营天翼楼的白日府执事耿福,难得他两百多斤的肥躯还能把走路的声音压得那么低。
像耿福这样的执事,白日府有几十上百个,负责打理绝壁城的各处产业,相当于掌柜。本身称不上什么修为,倒更像是普通百姓,在城中娶妻生子,挣钱养家。
也因为如此,耿福对府中的“大仇人”其实没什么感觉,且又性子圆滑,对谁都笑脸相迎,白日府把他推出来,倒也很合适。这两日余慈留连在天翼楼上,他几乎就成了余慈的管家,跑前跑后,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
“余仙长,这是您要的名单。”
耿福仍是那极谦卑的笑脸,他拿出来是的城中近日来涌入的修士名单和基本情报,是由白日府借着询问是否参加易宝宴的名目统计出来,汇总后交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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