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一一四
转眼孟良清的孩子百日,沈宅里开满了丁香花,沈寒香让人在院里把六张二人宽的躺椅并排摆在一起。
“小宝怎么这么胖啊,你说你怎么这么胖呀?我们丫妹可苗条多了。”李玉倩刚伸出去的手,被小宝的小手抓住就往嘴里放。
“这个不能吃。”沈寒香忙抓过小宝的手,那孩子现在像个白玉团子,也没起名,沈柳德拟了几个名都被沈寒香否了。
沈柳德说:“等日理万机的孟大人给他拟个名字,我外甥都会叫舅舅了,到时候人家问他叫什么名字呀,就说,我叫孟没名吗?”
成日里小孩子吃了就是睡,肉嘟嘟圆鼓鼓的脸耷在沈寒香肩头上,沈寒香摸着孩子的背,想了想说,“你外甥是你妹妹的宝贝疙瘩,就叫小宝好了,小名儿随便叫着,将来再起就是。”
沈寒香想的是,名字暗含爹娘对孩子的期许,孟良清缺席了孟小宝的出生,将来还得缺席他的满月、百日、周岁,不能让他缺席小宝的名字。
此时李玉倩的女儿哭了起来,李玉倩忙抱起她,轻轻拍她的背,让人去叫奶娘。
“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才是儿子呢!”李玉倩啐道,戳着婴儿的脸,“你说是不是呀,小混蛋,就知道找奶吃!”
沈寒香笑了笑,怀里抱着又睡熟了的孟小宝。
丁香花香气宜人,随风摇摆,晌午过后,沈寒香带着几个丫鬟,收了些起来留着做点心。
李玉倩午睡起来时,叫人收拾了想出去买点东西,不料才走到门口,就被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扑个正着,李玉倩张嘴就要骂。
“夫人……少夫人在吗?听说少夫人回娘家了,请姑娘禀报,就说福德带白瑞回来了,请少夫人一定见我们一面。”
李玉倩定睛一看,只见来者一脸的泥,手指脏污,指甲缝里都是泥沙,背上还背着一个,随着他下跪,背上那个几乎要被他摔在地上,“黑人”连忙把人扯入怀中扶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李玉倩,不住磕头,“请姑娘务必帮忙传个话,谢姑娘了,谢姑娘,谢姑娘。”
他每说一句谢就磕一个头,头又磕得极响,像捣在李玉倩心窝子上似的。李玉倩秀眉一蹙,一面吩咐下人去传话,一面啐道:“干什么的,脏死了,别离这么近。”
黑人将昏睡着的男人搬到一边去,李玉倩这才嗅到一股恶臭,那男人两手厚厚缠着绷带,绷带也很脏,像乞丐经年不换的破衣衫。
没一会儿,黑人望见个人,抬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
三两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对身后两个小厮吩咐道:“把坐在石墩边那人抬进去。”
小厮即刻动手。
三两移步拦住跟过来的福德,秀气的眉头皱起:“我们小姐不见你,你走罢。”
福德往里看了眼:“白大哥受了很重的伤,还病着……”
“咱们府里有大夫有药材,有下人伺候着,费不着你大驾。”三两是沈寒香贴身的侍婢,沈寒香同她说过一些在外的事,在三两眼里,福德就是个十足十的叛徒,“我们小姐虽没说你什么,你害了小姐一次两次不够,难道还等着你再祸害第三次吗!”
“那……你们好好照顾白大哥。”艰涩的声音从福德嗓子眼里发出,他耷拉着肩,离开沈宅。
李玉倩在旁问:“这人是谁啊?”
“忠靖侯府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三两撇撇嘴,扭身进了门。
徐大夫拆开白瑞手上绷带时,沈寒香就在旁坐着,那股恶臭逼得不少下人捂紧了鼻子。
“你们先出去,要人伺候时再叫你们。”沈寒香吩咐道,她坐得稍远些,让徐大夫为白瑞清理伤口。
三两进门来,沈寒香抬头看了她一眼,“福德呢?打发他去吃顿好的,让他好好清理收拾一下,晚饭后我有话问他。”
三两支吾道:“奴婢自作主张,打发他走了。”
沈寒香皱眉:“叫人去找。”
三两还要说话,被沈寒香看了一眼,只得瘪着嘴出去了。
“怎么样?手有大碍吗?”看徐大夫满面凝重,沈寒香知道要不好。
徐大夫摇了摇头:“虽然伤得不轻,但若是好好上药将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这时还不好说,先灌些药让他醒过来。这里头也上过药,但量都不够,又或者,是上了又刮了去。腐肉也剔了好几次,像是医治过的样子,眼下却比当初伤到时恶化了,不知是怎么弄的。”
沈寒香点点头,“我记得他腰侧也有伤,不知道愈合了没,还是先叫人为他洗洗身,再请徐大夫来瞧。”
福德本没走远,游魂一般在沈宅外头晃荡,三两带着人出门就抓个正着,她心里厌恶他,赌气一般走近:“小姐有话问你,走吧!”
于是沈家的下人都忙着烧水,足足洗了五锅热水,才将两个“泥人”都洗刷干净。白瑞瘦得几乎脱了形,福德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要不是你把白瑞带回来了,我不会见你。”沈寒香道。
福德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撑着地面的双手不住发抖:“小的目光短浅,请少夫人处置。”
“我不会处置你。”沈寒香冷冷道,“等白瑞好了,你们两个,都收拾收拾滚蛋,回孟家去。”她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福德弯腰磕头,头抵着地面不肯抬起。
“你是孟家的奴才,不是我沈家的奴才,你连从小跟到大的主子都能叛,谁敢用你?就是出了我沈家的门,凭你一身武艺,做什么都有口饭吃,但不管你去哪家想要做伺候人的差,恐怕都无人再敢把你当作心腹。你把我和孟良清害成什么样子,把白瑞害成什么样子?白瑞的手算废了,将来他靠什么吃饭?”经过诊治,白瑞手中筋脉难以再续,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灵活。
福德紧握起拳,喑哑的声音说:“白大哥是我害的,我养他一辈子!有我一口汤喝,就有白大哥一口饭吃。”
沈寒香睨着他:“你愿意养,可知他愿不愿意被你养着!白瑞现还没醒,你去下人房住着,等他醒了,我还有话问你们。”
“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小的擅自做主,少夫人,白大哥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留下,小的自知没脸回来,白大哥却是无辜!”福德垂泪道。
“白瑞自然无辜。”沈寒香站起身,也没多看福德一眼,“但你说的话,我不敢再信了。”
前脚沈寒香出了门,后脚福德跪坐在自己腿上,浑身力气都懈了,只咬着嘴唇不住流泪。他想起这一路上白瑞对他的冷脸,也想起白瑞无数次以泥沙按在被洞穿的伤口上,他和白瑞的兄弟情,是以命相托的信赖。可他做错了这一件事,就再也得不到任何人的饶恕。
白瑞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丁香花的香气被夜风送入不大的屋子里。他住在一间厢房里,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和福德一块儿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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