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 第61节(2 / 2)
听族长说了吴家十六字诅咒的意思,二房的爷孙三人便开始琢磨起来,虽然他们画不出驱邪的符,念不出杀妖的咒,可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普通人也要拿起刀拼上一把,遑论二房的爷孙仨一脉相承,都是吴家历代理阴阳之人。
以前想不到办法,是不知道吴家遇到什么灾难,既然知道枣树林里有妖邪作祟,想个对症下药的招术并不难,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这爷孙三人琢磨几天,真被他们想到一个主意,不管有没有用,起码值得一试。
母狐狸的魂附在树上,砍树没有用,你砍了这棵,人家换一棵再附,即便想要效仿愚公移山把整座山的树砍完,可愚公号称子子孙孙无穷匮,吴家却面临绝后的危险,所以他们想到的主意就是把狐狸精困在枣树林里,这一点正是吴家所擅长的,奇门遁甲之术。
当下,二房号召吴家仅剩的三十来口人,围着枣树林开展轰轰烈烈的植树造林运动,并且在植树的时候面带微笑,生怕狐狸精看出他们的意图,这一招正是王观主想到的笑里藏刀之计。
新栽的树林子是按照奇门遁甲中的阴遁局布置,有着造化莫测的变化,二房号称即便三五十人进了树林子,也会被困在其中不得离去,但能否困住狐狸精,谁也没有底气。
就是个试一试的主意。
所幸的是,他们成功了。
栽了树林的第二年,二房的孙媳妇怀孕,十月后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这个男丁的出世,就像一滴冷水落进高温油锅中,让吴家人沸腾起来,不管老少,纷纷钻进房中,再一次开展轰轰烈烈的运动——传宗接代。
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二房,谁也生不出儿子。
即便是二房的爷孙三人想要乘胜追击也没有用,除了那一个大胖小子,再没添丁。
吴家认命了,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事情就这样渐渐平息下来。
十多年后,老一辈纷纷离世,吴家最年轻的小伙先后娶了一妻两妾,又生下一个带把的。
打那之后,吴家的血脉就变得脆弱,却以一种古怪的方式坚挺着,生儿子依然困难,可只要肯在媳妇肚皮上努力,或三五年,或二三十年,肯定能生下一个,并且没有夭折的情况,吴家的香火传承,至此由二房以九代单传的形式,延续到我师爷吴法天那一辈。
到了吴法天这,吴家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是十里铺村吴姓人家,我师爷十六岁成亲,三十多岁都没生下孩子,但他家一点不着急,觉得早晚会有,最后我师爷老来得子,1938年生下我师父吴焕章,他老伴死于保大保小的问题。
时逢乱世,我师爷自觉年事已高,怕自己死后没人照应我师父,就去外面捡了两个孤儿当徒弟,还给改了名,一个叫吴焕卿,一个叫吴焕勋。
吴焕卿就是苗继善,大我师父六岁,师爷捡他回来就是当保姆的,只是他入门晚,才给我师父当了师弟。
后来焕字辈的三人纷纷长大,吴焕卿最先娶媳妇,是我师爷在隔壁村给他提的亲,等到我师父到了成亲的年纪,师爷相中村里一个小丫头,可我师父死活不同意,一心要娶他的小学同学,一个名叫胡丽的女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原府吴氏4
我师父的求学之路可谓艰辛。
他五岁那年,师爷就把他和吴焕勋送到太原城里的日办小学念书,日办小学也教文化课,但思想方面侧重于培养皇军的狗腿子,后来鬼子投降,日办小学的学生都得去国立小学从头读起。
我师父和吴焕勋因此去了国立小学,再后来国和共内战,阎锡山怕老师学生闹事,就往太原城内的每间学堂派兵监督,没两天就把我师父班上的老师抓走了,师爷担心他俩受到波及,索性接回家自己教。
值得一提的是,吴焕卿和我一样没上过学,都是师父教的读书认字,所以他变成死认老理的封建残余,纯粹是被我师爷的荼毒太深。
就这样到了49年建国后,晋源县里一位大地主被抄了家,大院子改成县小学,师爷又把我师父和吴焕勋送去念书,这才顺顺当当到了55年,我师父读了十二年小学,终于在十七岁那年顺利毕业,但他还不是最老的,听说他们班还有一对二十来岁的夫妻小学生。
毕业后,师爷就要给他说媳妇,我师父说这辈子非胡丽不娶,师爷吓一跳,得知胡丽是个人名才松了口气,老头也开明,孩子有了心上人,哪能不支持?
后来是我师爷请的媒人打听到胡丽芳龄十一岁,刚考上县里的中学,师爷气个半死,准备逼我师父跟村里的姑娘成亲,我师父抗争不过,正赶上武装部到村里征兵,我师父偷偷报名,等两家定了亲事,师爷通知我师父准备成亲时,我师父阴阴一笑:“你要逼我娶媳妇,我就到青藏高原修铁路去!”
当时全国埋头搞建设,最紧缺的就是铁道兵,那时候不比现在,修桥铺路的工程都是拿人命堆起来的,尤其高原山区更是危险,我师父这大龄小学毕业生,还正是国家最需要的中坚力量,有点文化,水平又不高,最适合扔到前线或者基层当个领头羊。
虽说去哪服役也不由我师父说了算,可如果他强烈要求去最危险的地方为祖国服务,上级首长很乐意成全这种二百五。
吴家千顷地一棵苗,即便师爷恨不得掐死我师父,却不敢让吴家断了香火,只好认怂,而我师父参军的目的是不结婚,师爷服软后,他又不想当兵了,又找师爷撒泼犯浑,让师爷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我师爷说:“老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不管,你要不把我弄出来,我就到青藏高原修铁路去!”
无奈之下,师爷只好豁出老脸四处求人,不当兵肯定不可能,但师爷想了个折中的主意,把我师父弄到县武装部当文书。
这下可把我师父美坏了,武装部就在县中学旁边,我师父穿上军装,挎个没有枪的枪套,骑上偏斗摩托,时不时去学校找胡丽耀武扬威一番,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师爷有如此大的能量,得益于他见机早,赶在斗地主前把吴家的田地分给村里的农民。
关于土改政策,是47年先在陕甘宁,晋察冀等解放区推行,50年才下文件,正式没收所有地主的土地,我师爷鬼精鬼精的,早听说解放区在搞土改,太原一解放,他就屁颠屁颠跑到城里欢迎正义之师,主动表示自己早就做好了重回工农队伍的思想准备,恳请首长成全。
我师爷如此识趣,首长投桃报李,把他当个典型四处宣传表彰,而他因此结识几位有能力的朋友,否则以他的为人,即便算不上周扒皮式的地主,也没佛山蒋先生祖父的好人缘,真斗起来,起码扒他一层皮。
胡丽在县中学上了五年,我师父陪了她五年,终于确定了恋人关系,胡丽毕业后分配到纺织厂工作,我师父也打退伍报告,回到村里当了生产队的小队长,两人时常书信往来。
时值全国掀起炼钢炼铁的热潮,没有盖高炉的砖头,扒了文物建筑取砖,炼钢铁的铁矿不够,拿自家的铁锅铁锁硬凑。
十里铺村也想炼钢,别的都有,只缺烧炉的煤炭,我师父就领着他的红日生产小队,把他家祖宗栽的树林子砍了,当柴烧。
我师父生在建国前,长在红旗下,始终接受科学思想的教育,看不起吴家老祖宗留下的阴阳术数,一直不肯跟师爷学,师爷因此没有告诉他吴家的秘密。
等师爷得到我师父砍树的消息,跑去阻止时,为时已晚,偌大一片按奇门八卦栽种的树林,已经砍得不成阵了。
无奈之下,师爷咬牙切齿的说:“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丧门星?最里面还有片枣树林,既然这些人都听你的,你就领着他们把枣树林也连根刨了吧。”
我师父说:“里面还有枣树?那可不能砍,结了枣子还得吃呢!”
“那些枣树结的都是苦果,又苦又涩,不能吃。”
我师父问:“你吃过?”
“没有。”
“那你胡说啥呢?!”
我师父油盐不进,师爷跟他解释不清,只好唉声叹气的回家,翻遍祖宗留下的典籍,希望找到补救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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