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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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来了贵客,不出两日,沧州城大街小巷都传遍。等闲人家进不了孟府大门,没办法,他在家守孝,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闭门谢客,可也有一两家人能堂而皇之登门,李家舅舅首当其冲。

秦昌和张盛来沧州第三日,李崇和李嵩便登门拜访表哥,讨教学问,晚间也宿下,同秦昌和张盛日日厮混在一起。

知言倒不觉得有什么,李家两位少年人品端正,初来时神色中带着羞愧,定是听从家中大人才作此举动。

孟焕之对着表弟也甚宽容,许他们和内弟及张世子交往,非他也起了攀附之心,实乃燕京来的两个人都有独到之处:内弟心思九转十八肠,自己都比不过;英国公世子淳厚质朴,与人相处凭着本心,更是等闲人入不得他眼。

两位表弟虽也有些许才气,品质更不坏。这两拨人共处起不了风波,更何况在眼皮底下,故孟焕之放任他四人自在相处,不加干涉。

知言日日在后宅听得前院少年朗朗读书声,及不时传来欢呼声——定是为张盛的神力折服。孟焕之在前院陪着客人,很难抽出身,她闲着无事,也学着做针线,因是孝期,做了不能送人,只做自己的小衣及孟焕之的里衣、香囊、荷包等物,聊以打发时间。

这般光景不出几日,李家大舅母带着李锦娘到访,醉翁之意不在酒,用意明显。

知言依礼接待李大舅母并表妹,迎了她两人进屋子,奉上茶,双方说着话。

许久不见,李锦娘身材显婀娜,眼含秋火,五分姿色因此增色不少。嫣红交领绣缠枝琼华袄,松青月华裙,妙龄少女,娉婷秀丽。她见到知言,比以前长进不少,和气唤一声表嫂。

知言笑着称表妹,对着李大舅母夸奖:“近一年没见,表妹出落得都让我差点没认出来,可见舅母最会调养人,生得好,长得更好。”

李大舅母今天也是有备而来,全新的衣裳头面,特地用上去岁知言送她的那套,猛一瞧,倒有几分官家太太的样子,笑着推辞:“再莫夸她,平日里没的淘气。再者小门小户出身,不及外甥媳妇一半好。”

知言微笑只说:“大舅母谦让了。”说完捧起茶碗抿茶,并不接李大舅母的话头。

李大舅母未料知言只说一句客套话,猛挤眼色给女儿。

李锦娘万般不情愿,只转头环顾屋内,家俱都用上等木料打制,转角圆润,漆工不凡。屋内几样摆设都是闻所未闻,虽看着不起眼,观其色泽颜色肯定也价值不菲。雕花圆拱门上垂着珠帘,里间榻上放着一件衣衫,貌似是男子所穿之物。

李锦娘不禁站起来,身不由己往里间走去,不防斜剌里冒出一个丫头挡住去路,笑盈盈地问:“表姑娘,可是要更衣,容奴婢带你去。”

李锦娘回过神,忿忿然坐回椅上,对上母亲的眼色,心中带着气性,转头再瞧见表嫂气定神闲坐在上首,孝期中素白衣裙,头上只插着两只珠花并素银首饰,容貌俊美。

李锦娘心中生恨,更不愿听从母亲的安排,故微挑声音:“方才我瞧着表嫂里屋有一两样东西怕是有所不妥,难不成,表哥天天呆在这屋子里,要是传出去恐招来旁人误会,对表哥声名有碍。”

知言一回想,定是早间给孟焕之缝制的里衣未来及收,也不做辩解,对着李大舅母说:“瞧我这记性,舅母和表妹来了,也没喊上焕之过来,现在就使人到前头去,咱们先坐着说会话。”

李大舅母讪然一笑,转过头狠狠瞪女儿一眼,别以为屋里的人不知道你的什么主意。

孟家外甥已娶亲,外甥媳妇又是高门大户出身,难不成女儿要倒贴着做妾,趁早些让她把心收了。人家愿不愿意要,自个还不舍得,听说外甥媳妇出身秦家,要依着娘家规矩管教通房。听起来不遭罪,内里却过的是囚犯般生活,女儿是猪油迷了心才一门心思直盯着一个人。

要李大舅母说,眼下孟府里就有一个顶好的人选,英国公世子,着实耀眼,她指望女儿有点出息,能巴上个好人家才是。故今天才带着来孟家,话头没扯开,蠢丫头把矛头对准外甥媳妇,真是岁数小吃盐太少。

李锦娘见知言不搭理自己,几欲怒而起身,收到母亲警告的眼神,咽下不痛快,扭过身子望着屋外。

李大舅母压制住女儿,对着知言陪笑说:“倒不用,舅母今天来是谢谢外甥媳妇收留我家崇儿,容他在府里读书,真是多有叨扰。说句不见外的话,崇儿这两日家去,常在念叨贵客和善,他几个处得投机。舅母想当面亲自谢谢两位贵客,不知能否有这个脸。”软硬兼施,意指张盛。

知言心道你终是说了出来,面上依带笑:“舅母客气了,焕之在前面日日陪着表弟和我弟弟他们,我从未出一丁力。再者,自家人何来收留一说,只怕孟府庙小,舅舅家不肯来,舅母能来便是赏脸,焕之和我求之不得。”

李锦娘听知言一口一个焕之,几欲气炸,偏偏自己娘亲诞着脸皮非要来。

李大舅母听了半天,最重要的事一字不提,再欲厚着脸皮说一遍。知言的话音响起:“舅母带着表妹既然来了,先用午饭,因客人在前院,多有不便,等见过焕之,听他安排。”

说话间,知言吩咐丫头下去安置席面,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等孟焕之回来,却只带着两个表弟。

李大舅母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神色略失望,只说:“怎么没见带着贵客,我总想着当面谢谢人家。”

孟焕之面对舅母不失礼数,态度亲和,语气平缓:“内弟因要苦读,方才已用饭,不愿再分神。张世子更是天生勤奋,如今在打桩,须要够一个时辰方有成效。我们先用饭,不必等他们。”

李大舅母知是托辞,可也没法子,总不是明说想让女儿见见英国公世子,掉份的事能做,掉价的话却不好出口,便也坐到一旁闷声不说话。

从孟焕之进屋,李锦娘眼睛没离开过他,盼不到表哥望自己一眼,手中帕子都快绞碎,咬着嘴唇,神色楚楚可怜。

知言只当没看见,挂着笑容送走李家大舅母及李锦娘。又李崇实看不惯母亲和妹妹行径,也寻了托辞一同归家去。因他走了,李嵩不好独自留在表哥家,也追上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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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顿时清静许多,孟焕之抽出时间陪知言用晚饭,听知言笑语:“焕之,表妹前几日来,你都未看她一眼,着实可惜。你是没看见,表妹出落得美貌非凡。”言语中很是为孟焕之惋惜。

孟焕之瞧着知言俏生生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轻拧她的脸蛋,一本正经说:“我可是说过不看别人一眼,当是要算数。”

知言笑得前仰后合,开玩笑的话他当真照做?她凑近孟焕之眼前,悄声说:“焕之,你莫骗我,丫头们都看见你偷着瞧了。”

孟焕之收敛神色,装做生气,沉声说:“哪能,我宁愿瞧小娘子这张男儿脸,别人再是天仙也绝不多看一眼。”

知言暴起,指着孟焕之:“你”太过份,跺脚扭过身子回到里间。

孟焕之很是淡定拨着米饭,思来想去,仍最喜欢看小娘子气嘟嘟的小模样,回头再哄好她便是。

屋里下人们很是不解,都叫什么事?!

☆、第100章 吾意相知

转眼间,秦昌和张盛来沧州有月余,不仅天天逗得知言开心,孟焕之也觉府中热闹不少。孟家从他有记忆以来,从未像现在这般充满生机。

幼时祖父尚在世,下人们噤若寒蝉,祖母时时陪着小心,偌大的府宅似空无一人,只听得祖父彻夜怒骂之声。夜间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鬼魅,直撞人心,祖母捂住他的耳朵,安慰道:都是阎罗收走又放出来的人,命太硬,一般人抵不过,莫听,莫记。

昔日情景刻在心间,一字一句不曾遗忘。

孟焕之闲时带着知言散步,也感慨几句秦昌和张盛之童真。

知言也说:“原先在家时才叫热闹,逢着过年,老祖宗不许人拘着我们,兄弟姐妹能把屋顶要掀翻。哥哥们聚在一起玩乐,每回都是大哥赢,他的运道最旺;六哥若输了钱,趁人不注意向姐妹们讨要;五哥最是好性儿,从不在意输赢……”

知言说及秦府诸事,滔滔不绝,一时谈兴正盛,回过神后望着孟焕之,他一言未发,一直在旁静听,辨不出喜怒,知言讷讷地说:“焕之”

孟焕之微笑说:“正听得有趣,为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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