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先睡吧。”古骜俯身为怀歆盖好被子,看着他闭上了眼睛,古骜守在身边,过了一会儿,怀歆呼吸均匀,古骜这才离开了怀歆暂居之舍。
古骜不曾知道的是,怀歆在落入梦乡前,念着古骜守在身边的温度,不知不觉地想到:我总算知道云公子为何倾心于骜兄了,原来他在身边,竟是如此安定人心。
古骜亦不曾察觉的是,他自己亦从未如此细心地照料过他人,这是他第一次给他人喂食,甚至自己儿子古疆,都没有吃过古骜喂的一顿饭,可面对着失孤的怀歆,这一切发生得却自然而然……
擅武的女子如一朵骄傲带刺的玫瑰,令古骜欣赏,却无法体贴地拥抱;可友人不知觉中展现出脆弱如怀歆,负重忍辱如虞君樊,却似乎总能令古骜展现出温暖的一面。
古骜最终,究竟是没有把云卬去世的消息,告知怀歆。
走出了怀歆的居舍,古骜仰头望向天际。
怀中简璞的来信,令他感到更沉重了些。
可背负的越多,却越发激起了古骜前行的气力。
天下疾风骤雨,刮起呼呼烈风。
虽然古骜在出龙山暂做小避,但他知道,自己终究已被携裹进了这激流湍进的四海。
如今骤雨初歇,云层却似乎酝酿着更大的轰隆雷鸣。
古骜的心,亦跟随着天下的剧变而震动;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繁杂纷扰,都需要古骜条分缕析地一条条吸收分明,它们扰动了他内心原本平静的节奏,却灌给他一份勃然之气与知耻的勇力。
无常,人世间太多无常。
古骜此时,只能坚硬起自己的臂膀,将一切扛起。
兵败的数万男儿魂魄尚在飘荡、义父吕谋忠尸骨未寒、恩师托付至今茫茫、好友乱世惨死、北地沦落戎人之手……
这再也不是田家庄的宁静……
再也不是山云书院的悠然……
亦不是游历天下时的潇洒……
却是一道道激流,推着古骜的步伐,由此疾行。
四海诸侯,鬼胎暗连,掀起腥风血雨,
古骜胸中一盏明灯照耀,迈向前路。
这些日子回过神来,古骜没有为一时之败气馁;相反,他回想前事,又似乎发现了自己撒豆成兵的本领,古骜在心里对自己说,下一次,再做好一些,再进取一些……漫天皆白,头上高山,风卷战旗过雄关。
路,就在脚下。
这几日古骜日思夜想,有些打算,但吕德权猜忌不容,古骜在丧礼之后数次想寻机进言,都被“军统只安心统兵,不得妄议策略”而被驳了回去。
古骜知其疑自己揽权,便不在建言,有了御敌的想法,古骜这次便径自去寻了虞君樊,亦想问问他对于当前战事之所虑。虞君樊这些日子先是参加吕谋忠之丧礼,后来又直接与吕德权一同加筑汉中郡之郡城之城防,以防备来犯之敌。
古骜飞马行去,翻身下马落地已是傍晚,虞君樊的屋舍内亮着光,古骜刚进了院子,就见有人去通了报。有仆役为古骜打开内室之门,只见虞君樊正赤裸着上身坐在木椅之上,背上还有涔涔细汗,他手中拿着一柄银色画戟,脚下踏着绣纹武靴,手中正拿着绢布,正在细细地擦拭那刃锋。
闻声听见通报,虞君樊这才抬起脸,微笑:“古兄来了?”
古骜点了点头,见虞君樊赤裸着了武装,上身的肌肉轮廓显出修长意态,十分矫健优雅。
见古骜盯着自己,虞君樊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见笑了,”说着,虞君樊将画戟立起,对古骜道:“此乃青龙画戟,先父所留,我每次出战,都会好好将它擦拭干净。”
古骜走近屋内,道:“虞兄武功精强,之前目睹,心下甚为佩服。”
“唉,许久不练,生疏了。”虞君樊摇了摇头:“我习武之精,不及先父十一。”
“令尊西征巴蜀大捷,功勋卓然,定然有不世武功。”
虞君樊笑了笑,目光温和:“古兄,坐。”
古骜依言坐了下来:“……我来便是想问一句,大敌当前,如何御敌,虞兄有打算了么?”
虞君樊点了点头,道:“我与吕公子商量了,仇牧若是来犯,守军便半途截击。”
古骜道:“仇牧之军,万不可半途截击。”
“为何?”虞君樊问道。
古骜想了想,道:“半途截击是为了对方能溃散,或是其粮草在首或在尾,截击则首尾不相应。可如今情势却并非如此,仇牧乃是朝廷御诏之军,走到哪里不能征粮?相反是汉中,粮草运送容易遭袭,半途截击并非取胜之道。”
虞君樊招人来给他呈了上衣,亦是一套绣纹武装,在古骜注视的目光下,虞君樊接了汗巾擦了汗,又一颗颗地扣好了扣子,若有所思地道:“你说得有理,吕公子报仇心切,只想雷霆万顷,御敌于外,我明日再与吕公子建言此事……那古兄以为,我军当如何?”
古骜道:“当诱敌深入,汉中郡义父经营多年,县令县丞,全是科举所拔擢的寒门,仇家部曲一来,定会拼死力战之,且汉中郡周围丛山密岭,皆可为深沟高垒,伏击之。”
虞君樊点了点头,道:“你如此说倒令我忆起,郡丞叶雄关也是此意,可吕公子不纳。如今他统帅汉中守军十五万,诸人进言不尽听,我不过客居此地,方能说上几句话,明日我去拜访,尽力而为。”
古骜点了点头,虞君樊又问道:“骜兄,吃晚膳了么?”
古骜道:“尚未。”
虞君樊微微一笑:“留下来,与我一道吃罢。”
第95章
佳肴依次端上,虞君樊启筷,对古骜道:“古兄,请。”
古骜点了点头,“虞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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