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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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中如今只有祖母和母亲,来京前她们说若有好的亲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我仍是不信,你真的愿意娶阿慈为妻,不是妾,更不是侍女?”

“正室妻子。”

“这样啊……”蓝婆皱起眉想了想才道,“我得去问问阿慈,她看着柔气,其实性子拗得很。上回招丁旦进来,她百般不肯,是我逼了再逼,最后说留下万儿,要撵她一个人出去,她才答应了。谁承想招进来这么一个祸患。这回我再不敢乱主张了。你等等,我去问问她——”

蓝婆说着走了出去,何涣听着她将阿慈叫到自己房中,低声说了些话,始终听不到阿慈的声音。

过了半晌蓝婆才又走了进来,摇着头道:“不中——阿慈说不得已嫁了两次,命已经够苦了,不愿再有第三次。”

何涣一听,顿时冷了,他只想着自己如何如何,竟没有顾及到阿慈的心意,不但一厢情愿,而且无礼之极。

“不过,她让我来向你道谢,多谢你能这么看重她。”

“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看中于我?”

“她说你是极好的人,是真君子,自己万万配不上你。”

何涣一听,心又活转:“她是极好的女子,说什么配不配得上?求老娘再去劝说劝说,何涣并非轻薄之人,这心意也绝非一时之兴。”

“我也这么说了,她说自己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但毕竟还是丁旦之妻,就算夫妻情分已尽,但名分还在,怎么能随便应许别人?若答应了你,不但自己轻贱了自己,连公子的一番深情厚谊也糟蹋了。”

“那我去找丁旦,用我家京城全部家产,换他一纸离婚书契。”

“你真愿意?”

“嗯!”

“小相公,那个赵不弃又来了。”齐全在书房门边低声道。

何涣一听,心里又一紧,看来是躲不过这人了。他只得起身迎了出去,赵不弃已走到院中,脸上仍是无拘无束略带些顽笑:“何兄,我又来了!哈哈!”

何涣只得叉手致礼,请他进屋坐下。看赵不弃一副洋洋之意,实在难以令人心安,但说话间,又的确并无恶意,反倒似是满腔热忱。自己瞒罪应考,的确违了朝廷禁令,既然赵不弃已经知道内情,他若有心害我,何必屡屡登门?直接去检举,或者索性开口要挟就成。难道是想再挖些内情出来?但除了瞒罪应考,我再无其他不可告人之处。看来不坦言相告,赵不弃恐怕不会罢休。

于是他直接开口道:“你那天在应天府见到的不是我,应该是丁旦。”

赵不弃略有些诧异,但想了想,随即笑道:“你和丁旦……原来是两个人?对……只能是两个人……你们可有血缘之亲?”

何涣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奇巧了。”赵不弃眼里闪着惊异之笑。

何涣苦笑一下:“是啊,我自己都没料到。”

他慢慢讲起前因后果——

关于和阿慈的亲事,经不住何涣苦苦恳求,蓝婆又去反复劝说阿慈。阿慈终于答应,不过始终坚持和丁旦离婚后,才能和何涣议亲。

对何涣而言,这其实也是好事。不告而娶,于情于礼都有愧于祖母和母亲。一旦泄露出去,阿慈也将背负重婚偷奸的罪名。等阿慈和丁旦离婚后,禀告过祖母和母亲,再明媒正娶,才不负于阿慈。

于是,他继续留在蓝婆家里,央求蓝婆不时去打探丁旦的消息,但丁旦现在是堂堂相府之孙,根本难以接近。何涣曾想过去告官,但又怕传扬出去,坏了祖父清誉,更怕丁旦反咬,会牵连到阿慈的名节。

一来二去,转眼又拖过了一个月。这短短一个多月,却是他有生以来最欢喜的日子。

他占了阿慈的卧房,阿慈便去蓝婆屋里挤一张床。但老小几个人,每天在一起,竟像一家人一般。不但阿慈,连阿慈家中的事事物物,何涣都觉得无比新鲜,每天帮着弄豉酱,筛拣豆子、泡水、蒸煮、调味、搅拌、腌存……都是他从未经见过的事,做起来竟比读经书、看诗词更加有滋味。

而阿慈,虽然言语不多,也时时避着他,但脸上似乎有了笑意,蓝婆和万儿也都格外开心。虽然何涣自己家中也和睦安宁,但毕竟有些规矩讲究,在这里,凡事都简单松活,让他无比舒心自在。

赵不弃一路听着,并不说话,但一直在笑。听到这里,才开口问道:“你一直没有去看看那个丁旦?”

“只去过一次,腊月底的时候,我趁天黑进城,到了我家宅子门外,远远见大门关着,看不到人,等了一会儿,我怕被人认出,就回去了。”

“丁旦赌光你家房宅钱物,你知不知道?”

“知道。是蓝伯母去打听来的。”

“你不心疼?”

“家祖、家父从来不愿我贪慕钱物。我只是有些惋惜,那些钱物本该用来救助穷困。”

“好!”赵不弃笑着赞了句,又问道,“你这一路奇遇,才过了一半,接下来,那位阿慈就变身了?”

“这你也知道?”

“当然,正月里到处都在传。”

何涣叹了口气。

第七章 穿空移物术

五常百行,非诚,非也;邪暗,塞也。——周敦颐腊月转眼过去,到正月十五,阿慈说要去庙里进香还愿。

她和朱阁、冷缃夫妻约好了,何涣也想出去走走,他们四人便抱着万儿一起去。只要有外人来,何涣怕被看破,便尽量沉默,能少说话就尽量少说。朱阁夫妇只是笑他病了一场,竟连舌头都病硬,人也病木了,不过幸好没有多留意,也就没有察觉他的身份。

本来打算去大相国寺,但冷缃说那里人太多,四人商议了一下,说拜佛何必择庙宇,便就近去了烂柯寺。烂柯寺里果然没有人,连那个小和尚弈心都出去化缘了,只有住持乌鹭一个人迎了出来。

何涣不信佛,心里念着庙廊两侧的壁画,上次未及细看,阿慈和冷缃去烧香,他抱着万儿和朱阁去细赏那壁画。乌鹭禅师为人慈和,也陪着他们,边看边讲解画中佛祖、菩萨、罗汉、天女来历。

院子中央那一大树老梅开得正盛,这些年,天气越来越冷,黄淮以北,已经很难见到梅花,这株梅树却不知有几千几万朵,簇满枝头,一大团胭脂红霞一般。阿慈和冷缃见到,并没有立即进殿,一起走到梅树边赏玩。过了一会儿两人竟嬉闹起来,何涣听到笑声,忙回头去看,原来冷缃摘了一小枝梅花非要插到阿慈头上,阿慈不肯,两人绕着梅树追逐笑闹。

何涣和朱阁看着,都笑了起来,万儿在何涣怀里拍着小巴掌直乐,连乌鹭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冷缃正追着,裙脚被树后的铁香炉挂住,险些摔倒,阿慈笑着回去扶住了她,两人这才停止嬉闹。冷缃整理好裙子,去左边的茅厕净手,阿慈则独自先进了佛殿。

何涣见阿慈进去跪在蒲团上,才拜了一拜,忽然倒在了地上。他忙赶过去,冲进佛殿扶起阿慈,但一看到阿慈的脸,吓得手一抖,惊呼一声,险些坐倒——阿慈竟变了另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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