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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冷?傅辞洲又问。

祝余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好多了。

你等会,傅辞洲把他耳边湿淋淋的发拨到一边,我拿个吹风机来。

环在身后的手臂突然消失,祝余另一只手也扣住了床板。

去浴室几步的路程,傅辞洲动作快,来回也就十秒钟。

可是祝余却总觉得心上安定不下来,直到对方又重新坐在了他的身边。

头发都滴水,傅辞洲先用毛巾给祝余简单擦了一下,然后插上吹风机给他吹着头发,等会你一个人在这躺会儿,我下去给你要杯糖水。

手指插进发里,轻轻散着发丝。

吹风机开了一档暖风,呼呼吹过祝余的耳畔。

不用,祝余睁开眼睛,低头把浴巾往自己胸前又拉了拉,别麻烦了。

嘴巴都白了,看着吓人。傅辞洲把祝余的头发吹了半干,又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肩上,躺会儿吧?

祝余的确是有些不舒服,就借着傅辞洲的力道躺进了被子里。

傅辞洲收拾了一下床上的浴巾:衣服等我回来帮你洗,你想吃什么?我看看有没有。

不想吃。祝余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傅辞洲临走前摸摸他的额头:我一会就回来。

祝余不是很想让傅辞洲离开,但是更懒得费口舌劝阻。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今天发生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来回播放。

傅辞洲蹲下背他,傅辞洲低头替他擦脚。

傅辞洲撑伞时举在他的头顶,傅辞洲在他接近时反扣住他的肩膀。

有哪里不应该,不对劲。

他和傅辞洲的相处偏离了正轨。

可是祝余不仅不尝试着把它掰回去,反而为此窃喜。

像是在刀刃上舔血,表面上的开心背后,是步步惊心。

一步走错,什么都完了。

祝小鱼。有人在叫他。

祝余皱了皱眉,很想反驳自己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

果然是发烧了。

他缓了缓,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傅辞洲的。

是祝小鱼,不是祝余。

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起来,喝点水,把药吃了。

有人揽过他的后背,然后窝进了一个暖烘烘的怀里。

张嘴吃药。傅辞洲手掌托着他的下巴,轻轻抬了抬。

祝余把头转到一边,扎进傅辞洲的怀里无声抗拒。

撒娇也没用,傅辞洲坚持道,一定要把药吃

他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低头看自己的腰被祝余的手臂牢牢圈住。

用了些力气,是使劲抱了上去。

傅辞洲喉间一顿,呼吸都停了。

有一声极其细微的抽气声,祝余把脸埋进傅辞洲的胸口,湿了那一小片衣服。

不吃不吃不吃,傅辞洲直接扔掉手上的退烧药,把祝余搂进怀里心疼地揉揉头发,你是祖宗,你说不吃就不吃。

第62章 夜晚 你是祝小鱼,小鱼要喝水。

就像傅辞洲不知道祝余怎么了,祝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是平日里总是一个人习惯了,现在身边突然有个人把你应该做的事情给做完了,就有些无所适从。

祝余的低血糖是和心脏病一起,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在傅辞洲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之前,头晕了也没人把糖递到他的嘴边。

祝余已经习惯在眼前发黑的时候第一时间扶住周围可以支撑的一切,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祝钦给他准备好的冰糖,赶紧塞进嘴里化掉。

他压根就不敢想有人能够照顾自己,他只求这样狼狈的样子不被尉霞看到。

祝余从没有这个毛病。

那他也不应该有。

他应该成绩优异,应该身体健康,应该活泼好动,应该被所有人喜欢。

包括傅辞洲。

我这样可以吗?祝余声音很低,迷迷糊糊地问着。

傅辞洲捏捏他的后脖颈,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可以,但是不管什么,那都一定可以。

可以,特别可以,傅辞洲抱着祝余,低头把脸贴在对方的发上,轻轻哄着,如果乖乖吃药那就更可以了。

他能感受到祝余的吐息,在开了空调的房间里稍微带着些灼热。

生病总是要吃药的,就算傅辞洲嘴上说不吃,但还是想连哄带骗把药喂下去。

祝余皱着眉,心里堆着说不出的难过。

傅辞洲说可以,是什么可以。

是性格可以,还是演得可以。

是祝余可以,还是他可以。

累祝余说。

他把发烫的脸颊在傅辞洲颈窝来回贴着,碰触到微凉的皮肤让他觉得有些舒服。

如果换成祝余,是不是同样可以。

那如果变成自己,是不是就不可以了。

我祝余又说,我是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是谁,可是仔细回忆起来,祝余自己好像都不知道。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今年几岁。

祝余统统都不知道。

他的记忆断在了小时候的一场高烧,就像是直接清空了所有,好让尉霞重新给他灌输曾经。

如果不是祝钦偶尔的提醒,或许祝余自己都信了他就是祝余。

你是什么?傅辞洲轻声问。

祝余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几个词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是傅辞洲硬是能接上话,顺着祝余往下说。

你是祝小鱼,小鱼要喝水,他单手捧住对方的脸颊,拇指轻轻抹掉眼下的湿润,喝点水好不好?

傅辞洲几乎是用尽了这辈子的耐心,温声细语到连自己胳膊都起鸡皮疙瘩。

和好的糖水还温着,他不放心房间里的水壶,特地买了个杯子去公用的开水机接来了热水。

对着迷糊的人就要说脑残的话,大概是祝余也觉得鱼水离不开,所以这次竟然没有非常抗拒,乖乖喝起了糖水。

傅辞洲托着他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地喂,祝余就垂着睫一点一点地抿。

像一只在河边轻啜的鹿,苍白的唇瓣覆在杯沿,仿佛只要落下一片枯叶,整片湖就碎了。

祝余又像那片湖,脆弱得不堪一击。

傅辞洲擦掉他唇角的水渍,抠了一颗退烧药,哄破了嘴皮子让祝余吃下,然后顺着他的背慢慢地拍。

或许他知道祝余的意思,为什么会累,他又是谁。

活在一个人的影子里当然会累,而这种操蛋的事,又有谁会想。

傅辞洲恨不得把事情摊开来说,晃着祝余的肩咆哮着让对方明白别人是别人,他是他。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祝余,可是在傅辞洲这里,祝小鱼是祝小鱼,这是他的小鱼,他就一条小鱼。

可是那些事情祝余从来没对他说过,他没得允许,不敢,也不想就这么直接捅破。

累了就歇一歇,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什么都不想就想我,想我的话就来找我。

他就像是在讲睡前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一样套娃个没完没了。

祝余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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