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2)
贾琏挑眉:“路不够宽么?从他们身边驶过去便是。”
车夫乐呵地得令,立马调转马头,从北静王的车边驶过。
车内的北静王见状,忙掀帘子站出来,大呼:“贾大人留步!”
因怕贾琏听不见,北静王随车骑马的侍卫们先跑上前去,追上了贾琏的马车,高喊着他家王爷的身份。
兴儿叹:“竟然是北静王,爷,您看这?”
人家既然已经肆无忌惮地表明身份,不下车也不合适。
贾琏下了车,掸了掸衣袍,和北静王行了个浅礼。侯爵的等级虽不如郡王,但在朝堂上,贾琏领的实职的权力却比北静王大多了。而今北静王刚袭爵,因受到大皇子照料的关系,才得了个六品官的实职。论综合实力和受宠程度,北静王是绝对比不上贾琏。
在礼节上,贾琏对他略作点头拱手也就罢了。贾琏要是一时不高兴,真不去招呼他这位异姓王,北静王除了生气在背后骂他两句,其实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贾大人客气了,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儿遇见你。才刚在半路上见你们陷入泥坑,我就打眼瞅着眼熟。本是叫侍卫们去帮忙的,不想你们自己弄了个好办法,也没帮上什么。”水溶客气地笑道,一脸斯斯文文地,亲和的模样很是讨喜。
贾琏同样笑了笑,道了句:“那多谢了!”
水溶忙摆手,“也没帮上什么,叫人追你也不过是想和贾大人打声招呼。我这刚刚继承爵位,朝堂上还有诸多不懂之处,还请贾大人以后多多提携照顾才是。”
“王爷客气了,论品级您在我之上,下官哪会有什么能耐照顾您。”贾琏道。
“贾大人可别客气了。这眼看要到晚饭时候,正好我在状元楼定了宴,可巧同行的大人临时有事去不了,我一个人去吃有什么趣儿,不知贾大人是否肯赏个脸?”
“可不巧,有公务在身,正要急着回去复命。”贾琏微微一笑,淡淡客气。
水溶心下一沉,呵呵笑着,“也罢了,谁不知贾大人一到春秋两季就忙得脚不沾地,我懂,懂!相遇即是有缘,那我们便共乘回京如何,一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伴儿。”
贾琏虽不感兴趣,但也不能一直驳斥水溶的面子,伸手示意水溶。
水溶见贾琏的手冲向的是他的马车,愣了下,也不知道他这个“请”只是泛泛指着,还是特意指着。不过他也不好回身走到自己马车上坐着,一咬牙,就上了贾琏的马车。
贾琏紧随而至,上车前使了个颜色给兴儿。
主仆默契多年,这个眼神儿兴儿自然懂。
车一行驶起来,便颠簸的厉害,左右摇晃,车身震荡地好像要散架了一般。
水溶还是第一次做这么穷酸的马车,才几下就颠簸的屁股疼,脸上的肉也麻了。这车分明可以行驶得慢一点的,偏偏车夫把车驾得飞快。水溶身娇肉贵,从来都是享尽了奢华舒适。这一颠,身上的骨头要散架了不说,胃里面也翻江倒海,竟快要吐了。
这驾车的人是贾琏的属下,他此刻是‘客’,也不好吩咐人家什么,而且他还想交好贾琏,自是不能随意造次,只能强忍。
贾琏假装看不见,笑问:“不知才刚跟王爷同行邀约的是哪一位大人?”
“是——”水溶被车震得抖了一个长音,他当然不能说贾政,随便扯一个脱口而出,“理国公。”
“哦。”贾琏点点头。
水溶强压着肚子里的恶心,镇定了会儿,发现自己再不说,照马车这速度很快就到京城了,便急忙跟贾琏道:“而今大军班师回朝,估摸着又该有许多人得到恩赏。国库没银子的事儿谁都知道,还是多亏你之前出了那个计策,帮皇上和礼部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贾琏抬眼看水溶:“王爷谬赞了。”
水溶忙给贾琏拱手:“提起这事儿,就想起那天我在朝堂上的错言,其实才刚拦你的目的就为这个!我这个人黑白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当时因忽然听你提出,还以为你要借售卖草莓之际在外牟取暴利,一时口不择言,误会了贾大人的人品,真的很抱歉。本打算下拜帖亲自登门道歉。今天巧遇,倒是天意了。”
“王爷太客气了,朝堂之上大家政见不同,各抒己见没什么不妥,您大可不必为此道歉。”贾琏有点烦北静王这些话。这话要是在平时说,他可能不觉得什么,甚至还会误以为北静王只是个正直有点冲动地年轻人。偏偏那个泥坑布计在先,再思虑他之前朝上的行为,贾琏百分百确定这前前后后都是他故意计划,有意为之。倒不知这个先自黑再道歉的苦肉计是谁想出来的,有点蠢,特别是那个泥坑。
贾琏已知对方别有目的,水溶而今身段放得再低,态度再好,就是给他跪爬着行礼也没用。
“贾大人在户部的作为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心里清楚。其实去年你西北那一趟差,功劳立得更大,镇北将军前日归来后,还特意跟我描述过,当时大军用发芽土豆巧计击溃敌军的场面,那叫一个壮观,一个爽快!不知你可曾听四皇子跟你说过?”
贾琏摇头。
北静王似乎料到答案如此,立即高兴地跟贾琏描述:“当时蛮夷军队入冬之后粮草被烧,饿了数日,待我军放出的消息,再加上他们早就觊觎在西北几乎传得神乎的粮食——马铃薯,便决计夜截我军粮草。那一车车带了芽的马铃薯到他们手里后,饥饿的蛮子们都跟疯了一样,当即就烹煮食用,个个胃口大开,吃了许多,结果不久之后就上吐下泻,四肢发软,甚至晕厥,个个毫无抵抗之力。镇北将军便带着大军趁机夜袭,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之后,四皇子和诸位大将凭此受到隆重的勋赏。倒是这个计策主要谋划人,贾大人您,只得了一个侯爷之名,金银钱财田产等等实在的封赏却不及人家一名小将得的多。”
水溶说罢,一脸愤愤不平,似有替贾琏出头之意。
贾琏望着他,有点无语。
水溶见贾琏此状,还以为他为此感动,忙笑道:“我这人就是如此,黑白分明,只论正义。”
“近来,听说我二叔跟王爷有些走动,他可叨扰到您?”贾琏突然问。
水溶点头:“尚可,算不得叨扰。”水溶本想说他们很聊得来,但考虑到贾琏和贾政之间的矛盾,就没有直接表达出来。不过他们叔侄的问题再闹不和,关起门来也是一家人。水溶觉得只要把贾琏拉过来,和贾政一起在站大皇子这边,这点矛盾很容易就调和了。
“原来如此。”
贾琏笑,怪不得水溶会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诌所谓“黑白”、“正义”,原来是跟贾政一个套路出来的。只不过这位北静王段数更好一筹,他比贾政‘可亲’很多。
水溶往贾琏身边凑了凑,小声道:“我已经和大皇子商议过,改日请他为您在皇上跟前请封。就西北胜利之事,好好说道一下你的功劳,这头功都应该是你才对,怎能叫别人夺了你该有的封赏。”
贾琏略惊讶地看着水溶,他想到水溶会说些出格的话,但没想到这厮还能这么一本正经的打着“正义”、“抱不平”之名胡诌。西北那场仗之所以大胜,的确跟他献出的计策有点关系,但真正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是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实地操作指挥的是那些将领。敌人习性,因地制宜,厮杀周旋……诸多方面,他一个只懂种地的人根本不懂。他只是动嘴皮子说了一句话而已,真正出力的人的确不是他。现在,贾琏因为军粮和一句话计策得了官爵,不亏。
若真如水溶所言把头功记在他头上,只怕就是皇上愿意,那千千万万的将士们也不会愿意。
北静王这是想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招人记恨呢。
荣国府做了多年的蛀虫,在皇帝跟前本就没好印象,而今他能熬出个爵位,让皇上去了削爵荣国府的念头,已是万幸。若是自己没有自知之明,一心做大,再加上他年纪轻更容易给人留下冲动的印象,一旦引得皇帝忌惮,那圣宠必将一去不返。
贾琏心里清楚,他现在推出这些新鲜的农业政策之所以都能得到皇帝的赞同,不是完全因为皇帝肯定他的才学,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是个“纯技术人才”,他不搞政治,谦虚,不恃宠而骄。
试想如果一名大臣给点脸就上天,居功自傲,在朝堂上操握权柄、结党营私。正常有脑子的皇帝哪里敢继续宠信?
对于那些多疑懂得制衡政治的皇帝来说,权臣掣肘朝政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而今这位皇帝,性情看起来随意,其实深谙这类帝王之术,当政这么多年朝中从来无权臣,纵然是丞相靖英光,平日也是很小心翼翼地为官,不敢与过多官员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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