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2 / 2)
玉瀚便开始安排大军回撤,又交了西南驻防。西南与京城的交通虽然早较先前好多了,但倒底还是不便的,这些消息往来便又用了几个月。一切尘埃落定时,双生子已经一岁多了。
云娘打点了行装,与八百甸的布侬人告别,却又向南走。原来玉瀚见孩子幼小,便决定回京不再走陆路,而是穿过新收复的宣慰抚司,直接到西南边陲的海边,再乘船自沿海北上,从江河入海口逆流而上,再入运河直接进京。
虽然听起来麻烦,但其实比起走西南的陆路要省事得多,所用时间也未必会更久,且云娘又欣喜强此行程正可以顺路到家中探望一番。
出了八百甸向南,虽然亦是山路,却较从天|朝腹地进来时容易,且玉瀚又令象队在此等侯,及见了,便弃了车马,改带了云娘和两个小儿女乘坐大象行路。
云娘最初见了这庞然大物免不了大吃一惊,然后才知道这是自蛮王穷多年之力训成的,此次战败之后亦成了玉瀚的战利品。
又听大家道原来蛮王之凶悍,至少有一半的是借象队之力。
据说那些训练有素的大象挟雷霆之势在两军阵前冲上来时,寻常的兵马根本无法抵挡,只能损兵折将,节节败退。
想到玉瀚先前便与这样的凶兽作战,云娘又怕了志来,原来玉瀚打仗时竟如此凶险,尽管早知他定然将那些最艰难的事情都瞒了不说,可她留在八百甸的木楼里又怎么能想得到世上还会有如此可怕的东西!
这灰灰的象,颜色不起眼,可长得却极大,身子像一堵墙,耳朵像蒲扇,两只象牙明晃晃的向上挑着,最可怕的是四只脚,就像肉柱子一样,踩到人身上,怕会有上千斤,再也挣不过的。无怪先前的那么多兵将都败了。
因此惊叫了一声,尽管早知他是平安无恙回来的,却忍不住又看看玉瀚,半晌才顾上问道:“你是怎么打赢的?”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自有能治这象的东西,”汤玉瀚却笑嘻嘻地,“大象看着可怕,其实性子却是再温和不过的了,不信你看看。”
说着命那训象人令大象跪在地上,携了云娘和小儿女们上了象背。这象背上早安放了一小床一般大的坐榻,四周又带了围栏,坐上去竟极舒服的,随着大象走起路来,还一摇一晃的。小儿女先是十分兴奋,四处地看着,又伊伊呀呀叫个不停,然后便又被摇得睡着了。
汤玉瀚便笑着向云娘问:“你还记得我曾经向你说过,我们有机会到处走走,也增长些见识的话吗?”
自然记得,而且这话虽然不错,可是当时说这话的时机却又特别,因此云娘却先啐了他,然后承认,“果真是如此,我们这一次到西南见了多少东西?五色糯米、布侬锦、木楼、铜鼓、大象……”
坐在象背上出行,又与先前所有经历过的都不同,算起来舒服的程度竟不逊于在京城的官道上乘马车,特别是在象背坐榻上面再张一把大伞,遮住阳光,却吹着清风,整个人便都觉得浑身都酥软了,又因坐得高,亦无需张望,便将四处的风景尽收眼底。
云娘再知道他们乘的竟是蛮王先前的坐驾,心里不免又添了几分别样的滋味。
从这里走到海边的路并不远,象队虽走得并不快,但他们没几日便到了。
远远地看到靖海侯的大船停在水边,这宝船又说不上要比大象高大多少倍了,雄伟壮观,他们便要乘这样的大船回去。
原来自西南的全部收复后,水路自然也通了,再运军需竟不必完全从陆路穿山越岭的,此次靖海侯奉命为西南驻军送了军粮,返程正好送撤回的平南诸军北上,就连那大象,也要运了几头回京,在午门进献。
云娘见了靖海侯夫人,原来她们那次因玉瀚出征未能在辽东相识后,却又因为靖海侯的公务耽搁了约定在京城的会面,再蹉跎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了。
靖海侯夫人与云娘年纪相仿,亦是水军二十四卫将领之女,从小便是在船上长大,自嫁了靖海侯后更是一直跟着他在海上,性情便如那说广阔的大海一般大气,见了云娘便先大笑着迎上来道:“自听说你们夫妻乘水军的船回京城,我就想我们终于还是要在这里见面了!”
云娘亦笑,“却不想阴差阳错,就错了许多年。”
二人携手上了大船,靖海侯夫人便叫了她的两个儿子,“过来给武定侯夫人行礼!”
第222章 投缘
靖海侯夫人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七岁,一个十五岁,俱身形高大,因终日在海上,肤色便有些黑,但是端正的相貌和浑身上下的男儿气概却又令人觉得微黑的皮肤也不是什么缺点,特别是他们的眼睛都十分地明亮,一眼便看出是心思极正的少年。
当初两家人要见面,最初便有让孩子们也见见面的意思,毕竟门当户对,年纪也相仿,若是有缘,也是好事。
现在云娘一面叫他们起来,又不免多打量了他们几回,向靖海侯夫人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听玉瀚说两位公子皆文武全才,先前剿灭海匪,这一次为西南运粮,他们也都没少出力,又协助他收复了木邦宣慰抚司。”
靖海侯夫人摆手笑道:“若论善战,整个天|朝谁又能比得了平南将军呢?我这两个儿子也极仰慕将军的,这一次有机会为平南将军效力,自然用心。”
又笑道:“这一次我们也随平南将军进京见驾,他们两个对京城不熟,还要请武定侯府的公子和小姐带着他们见见世面呢。”
云娘便笑,“自然是应该的。”
两人携起手上了大船,却不能直接自岸上过去,因那海船吃水极深,必得先乘了小船到了大船边,再坐着吊篮方能到达甲板。那甲板之上极其宽阔,中间又起了两层的楼,至于那桅杆,比两层的楼又高许多,卷在上面的帆又不知多大,总之,一条船上竟有上千人!
海上的行程既是单调又是惊险,风平浪静之时,船队在靠着罗盘航行,周围水天一色,偶尔会出现几只鸟,再有就是闲极无聊的水军钓上来几条鱼;但是风浪起时,巨大的船在海中仿佛只是一张小小的叶子,随着风浪上上下下,整只船上的人都紧张起来,落帆划桨,与大海抗衡……
最初云娘还会害怕,但是经历了几次就等闲视之了,就像靖海侯夫人所说,大海就像一个孩子,说变脸就变脸,但是掌握了大海的脾气,也就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
况且靖海侯夫妻十分照顾他们,将船上最大最舒服的船舱留给他们,每日里饮食用度也极丰厚。
云娘与靖海侯夫人日渐熟悉了,也知道了靖海侯的家事,原来老靖海侯极信民间的传说,不许女子上船,靖海侯跟着父亲从小风里来浪里去的,纵使成亲前有两个身边人,但只放在家里,一年也见不两回,更不必说带她们上船了。
后来清海侯夫人嫁进来了,她却不同别的女子,再不肯留在家里依门望归,便跟着靖海侯一同出海,最初自然也是千难万难的,但是随着她在船上过了十几年,又生下了两个儿子,现如今在船上竟也十分有威望,而靖海侯在京中的家里竟形同虚设。
因此靖海侯夫人请武定侯府帮忙融入京城并非虚言,概他们这些年几乎都在海上了。说起这些,靖海侯夫人便笑了,“先是赌气,十分不愿意回京,想着回京之后他就不再如现在一般,上面有父母长辈,下面又有弟弟妹妹,家里还有姨娘,比起海上的生活也不知会增加多少烦恼呢!”
云娘也明白,“别人都道我随着玉瀚去辽东,到西南,心是荒凉偏远之地,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其实我心里甜着呢。就是两个孩子,先前跟着我们在辽东亦见识不少,如今我在西南,他们留在京里竟将府里管得井井有条呢。”
“正是呢,我的两个儿子,我再不肯放在京里的,免得像他的那些堂兄弟们学成了纨绔!”靖海侯夫人又羡慕云娘,“听说你们侯府里也早分了家,十分地清静?”
提起此事,云娘亦十分感谢祖父,便慨叹着道:“我们家的老祖父,做起事来最有决断,当年玉瀚和我出京的时候,一定要将家分了。因此这些年,我们府里只有些老弱家眷,在京城再没有出过一点事,我们十分省心。”
“我还听说武定侯身边也没有姨娘侍妾?”
云娘点点头,“我是最不容人的,因此就是皇上面前也直言过,家里没钱养那些闲人,有钱还要给女儿置嫁妆!”
“说得好!”靖海侯夫人抚掌大笑,“回府里我也这般说,难不成我们在外面辛辛苦苦,置下的家业竟是为了那些小妇?若是将来生出儿子来,更要分家产,我也不能容的。”
云娘先前办织厂,开铺子每年进的银钱便不是小数,后来又承袭武定侯府诺大的家业,再以后在辽东和西南都发了偏财,因此够得上巨富了。可是她却知道靖海侯夫人手中的银钱未必比自己少。
本朝以来,与西洋东洋等地的贸易不知增加多少倍,其间的利益又不知有多高,由此而生的水匪富国敌国,身为水军二十四卫统领的靖海侯多年剿匪,只这一项也不知积累了多少家私!
靖海侯的妾室曾生养过一个女儿,如今早已经出嫁了,因此云娘度靖海侯夫人之意,竟是再不许靖海侯与妾室们在一处生养孩子了,她自然赞同,便笑道:“在外面我不好如此说,但是其实就是如此的,我们置下家产,自然要给自己亲生的孩子。”
又见靖海侯夫人性子十分刚硬,便又低声劝道:“虽然如此,但是京城的风气却不好,靖海侯看起来又是个有脾气的,此事你需婉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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