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2)
赖思归笑笑,她现在反而对这次的调查结果没什么兴趣。只是比较好奇,既然案子有市局插手,为什么调查过程还是由区交警队牵头?按理说,这种情况不该这样,而且这两天也没有市局的人来找她了解情况。
交警轻咳了一声,解释说:“市局的人也在调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都是领导的决定,我们也过问不到,你配合我们就好了。”
赖思归:“……”
护工阿姨把交警送走后,病房里只剩她们两人。阿姨见她靠在床上蹙着眉想事情,倒了杯水递给她,温言道:“要不我给你开电视看看?”
“开吧。”赖思归回过神,接过遥控器,按了一圈,停在新闻卫视,然后问阿姨,“阿姨不介意吧?”
“没事没事,我都可以,你爱看就好。”阿姨坐下来给她削苹果。
正好是国际新闻时间,从“环太平洋战略经济协定”到缅甸停火协议,还有各种世界经济论坛峰会,新闻资讯播报的速度很快,各种时事从这耳飘进来又从那耳飘出去。赖思归头枕在背后垫高的枕头上,视线正好落在电视屏幕下方滚动的资讯上面,也没真看,就是眼睛找个落脚点。
阿姨把苹果削好了,切成块,用牙签戳了一块递给她。
赖思归随手接过来,过了几秒才想起来说了声谢谢。
阿姨跟她熟悉起来,见她这副样子不由用长辈的口吻劝道:“你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你看你眼圈重的,这样对身体不好的。要不吃完你睡一会儿?”
她挺听话的,咬了口苹果,说:“我再看会儿电视,下午睡。”阿姨没说其他的,站起来帮她掖了掖被子。
赖思归的目光重新落到电视上,美国校园枪击案,欧洲难民,南海纠纷……依旧是些遥远得似乎与寻常百姓没有太大关系的消息,百无聊赖。
过了会儿,门外有人试探地敲了敲门,从房门的玻璃窗上看进来。阿姨走过去把门拉开,侧站着,赖思归正好可以看见门口的情景。
三叔婆手上挎了一个中国邮政专用的那种很大的红色布袋,里头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袋子鼓鼓的。老太太穿着一件蓝底粗布衣,黑色裤子,瘦瘦小小的一个站在门口打听,看见赖思归的脸,眼眶蓦地泛红了。
三叔婆快步走进来,小臂上还挎着包都没放下,拉住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脸都没血色了。”其实哪有那么夸张,但是老太太开口说的是江林话,赖思归一下子缄默了。
赖思归江林话说得不好,三叔婆记着这事,一直都是跟她讲普通话。她是真着急了,才会一时忘了这事。
“还伤到哪了?重不重?这疼吗?”老太太说着说着嘴就瘪了,怕赖思归看见,把脸别过去看着电视的方向,过了会儿才低声嘟囔,“我这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赖思归俯身,用力握了握三叔婆的手背,用江林话回她,“阿嫲,我没事的,过几天就出院了。”
三叔婆嘴瘪得更厉害,声音也颤了,看着她眼神像个委屈的孩子,“楼上那个还躺着不能动呢。”
赖思归垂眸抿了抿唇,不知道接什么好。
她还在想着怎么哄老太太,老太太却抬眸瞪了她一眼,眼角沟壑更深,语气嗔怪,“你说出这么大事你们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阿公闲着没事给他拨电话,听到医生的声音,你们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赖思归识趣地低下头挨训,三叔婆还没说上两句见她那样又不舍得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啊。”
赖思归给阿姨使了个眼色,又弯下腰哄老太太,“你不是老嫌他工作太忙没时间休息吗?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多休一段时间,别成天想着工作。”
阿姨会意,及时倒了杯水给老太太,努了努嘴示意床头老太太带来的东西,“老太太喝水,您这是带了什么,这么重?”
老太太一拍大腿,赶紧起身去翻袋子。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赖思归咋舌地看着三叔婆从那红布袋里变魔法似的,一小袋一小袋往外掏,还如数家珍。家里自己晒的蛏干、海蛎干、墨鱼干,还有山里捡的红菇,都是女人坐月子炖汤用的,大补。
紧接着是一大袋洗过的西红柿,一大袋自家晒的柿饼,最后居然还扛出个半大的冬瓜,阿姨都被吓到了。
“这都是您从家里带来的?”
“和我老伴儿一起拿来的,我给小慕那也留了。他说你爱吃水果,让我都带下来给你。”老太太又指着那冬瓜,“我早上刚摘下来的,也不知道哪个炖汤最好,就一样都带了一点。妹子你带回家,我听说你们护工懂得科学调理,你就看着炖汤给孩子喝,缺什么了告诉我,可不能落下病根。”
阿姨忙应下来,“老太太是真疼孩子。”她拿上开水壶,和赖思归笑道:“我去打水,你们说说体己话。”
其实一老一少也没什么不能当人聊的私话,三叔婆把知道的,要嘱咐的轮番说了几遍,见赖思归都乖乖应下,心里这才舒服了点。
“还有啊,小慕让你好好吃饭,想见他的时候就上去找他。”
赖思归撇撇嘴,这肯定不是他原话。
过了会儿,三叔婆想起什么,又问她:“小慕妈妈也在楼上,你们见过吗?”
赖思归说:“没有。”
三叔婆一愣,“那,估计这两天事太多了没抽出时间。”怕赖思归多想,又说,”等你们都好了,大家一起上家里吃饭。”
赖思归笑笑,等阿姨回来后,气氛好了点儿,三叔婆一边揉着赖思归的手,一边跟阿姨唠起家常。
难免说起各自家里的事,听说老太太是同芗厝的,阿姨随口问,“听说你们村里人靠挖沙一个个都有钱了?”
赖思归手上一顿,三叔婆倒是神色如常,“那都是以前了,现在都让有钱人包了,村民就是给他们打工的,挣不到钱。”
“砂子是你们那边的,你们村要是合起伙来不让外人进去,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砂子虽然长在我们海边,那也不能算我们的。”三叔婆摇头,“再说了,哪是那么好团结的?外人进来包场子,那都是有村里人帮忙的,我们小老百姓赢不了人家。”
“阿姨。”赖思归突然出声说想上厕所,话头被及时打住。三叔婆心里敞亮,也打心眼里觉得孩子懂事,反倒拍拍她的手说没事。
这天三叔婆陪着她吃过中饭才走的,下午严慕妈妈叫了司机送两个老人回家。
赖思归在病房里看见门口不远处的一道身影,黑色职业套装,黑色低跟鞋,短发别在耳后,梳得一丝不苟。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严教授的妈妈了。赖思归没看见她的正脸,因为对方在离她病房几步远的地方就站住脚。等三叔婆出去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揽着老太太的肩往外走。
阿姨估计多少是知道了些什么,进门后,见赖思归不说话也有点讪讪的。
新闻卫视又在播一则国际新闻,中澳重大跨国洗钱案,涉及数额巨大,中国主犯被判处六年有期徒刑,还有另外几名从犯被打了马赛克放在后面做背景。
“别看了,睡一会儿吧。”阿姨说。
赖思归就着阿姨的手躺下,听见主持人的声音,闲聊似的笑道:“六年?犯罪成本真低。”
“睡吧。”
阿姨把电视关了,赖思归也不恼,真的乖乖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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