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 第11节(1 / 2)
盛席扉纠正他:“是相亲,很快的。”
秋辞用眼神质疑他,哦,是吗?那不一定吧,如果谈得来,一杯咖啡也能喝一小时,之后还可以一起散步,走得累了正好再约晚饭,之后可以继续散步……他在两秒钟之内把盛席扉接下来的几小时甚至几年都安排妥当了。
“真的,去相亲的一多半都是父母催的,本来就盼着速战速决,又都身经百战了,能不能成聊两句心里就能有数,都不愿多浪费时间。”
秋辞扭着脸瞧着他。非常好,盛席扉心想,这样他就能瞥见那整张脸上的表情了。
“你看你条件好,都没相过亲,不懂这其中的奥妙。”
秋辞的面容松动了些,“你条件差吗?”
盛席扉难得一只手松开方向盘,做了个向外洒的动作,“都沦落到卖房了,快要破产了。”这时他想起正经的,“秋辞,你可千万别跟我妈说这个,我怕她担心。我跟她说卖房是因为房价要跌了。”
秋辞察觉到他比自己之前以为的还要缺钱,“it类创业也需要那么高成本吗?你这个项目持续几年了?”
“我目前这个项目有两年多了,哦对,这个你也别跟我妈说,她一直以为我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弄这个,其实中间换过,毕业以后做的第一个项目失败了,输个底儿掉……幸好大学里弄的那个项目卖得好,手里还有点儿币,要不然就真傻——咳,就傻了。”
“你现在这个项目的盈利和负债比率是——?”
盛席扉沉吟片刻,“我这个不像你们那些大项目,有条不紊的,算好什么时候该盈利就开始盈利,之后就一马平川……我其实就是个小规模的个体户,很灵活……”他笑了一下,“其实也没那么惨啦,我要是想赚钱也能赚,就是,还是有点儿……说理想有点儿大,算是情怀吧,觉着自己运气好,赶上新技术爆发,自己正好又学的相关专业,也算有点儿天分,就想多弄点儿前沿创新的东西……这么好的时代,把自己搞成重复劳动的码农就太遗憾了。”
秋辞静静听着,心情逐渐平和下来,“你谦虚了,能把兴趣和特长当工作的人是幸运的,能把工作当理想的人是伟大的。”“
盛席扉笑起来,“没那么玄乎,我也是不会干别的才干这个。我要是有你的能力我也进投行,法拉利多酷!”
秋辞也笑了,“不为金钱上班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盛席扉笑着看他一眼,深眼窝里光光点点,“爽,又丧,爽丧爽丧的。”他说完就哈哈地笑起来,秋辞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盛席扉突然想起来,原来一直都忘记开广播了,难怪之前觉得车里安静。
“……所以我不想耽误人家女孩子,一会儿要跟人家说清楚。我后来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恋爱成家,起码目前不合适。女孩子跟了我就是受苦。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很多了,不能怪虞伶,是我对自己、对婚姻做了错误的判断和假设,才导致后来的结果……”盛席扉顿了几秒,发现秋辞和自己认识的时间不长,却是唯一对自己这些糟心事知根知底的人,难怪总愿和他说话。
他不由偏头看了一眼,看到对方也在看他,不由笑起来,“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之前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一直堵得慌……”他的惆怅只是一瞬间,转眼便晴朗了,“现在爽了!”
秋辞又被他的笑容晃着了,错开眼看前方,想到盛席扉的父亲已经出院了,并且真的离婚了。那么混乱艰难的处境,一项项全都被他像牧羊犬归置混杂无章的羊群一样地理顺了。
他想起盛席扉用自嘲的口吻对他说:“我是两头劝,劝我爸努力做复健,早点儿下地走路才能去办离婚;又劝我妈接受。”
秋辞不知道他是怎么劝动徐东霞的,也没有问。他觉得每个家庭都像一只高压锅,关起门,按上阀,锅里的事就在锅里炖了;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菜谱,外人是看不懂的。
他只觉得盛席扉是个厉害的厨师。
他又忍不住去看盛席扉的脸了,像看千层蛋糕:这一层是细腻,这一层是粗犷,这一层是敏锐,这一层是豪放……
被看的人转过脸,稳固的眉毛,有理想的眼睛,陡峰似的鼻梁,被误解成情场浪子的嘴唇——这一层是赏心悦目——笑着对他说:“到了。”
第18章 肥皂泡
相亲的地点是一家小资情调的咖啡馆。他们两人到的早,先选了座。预计是三个人,盛席扉有经验地说:“也没准是四个,女孩子有时候喜欢带闺蜜一起。”
于是选了四人座,相对的两排沙发椅。秋辞站住脚,用眼神问:“怎么坐?”盛席扉欠考虑地握住他上臂,推与扶糅合的一个动作,让秋辞坐进里面靠窗的位置。
服务员拿来菜单,秋辞低头翻看,盛席扉也翻看,余光却瞟着秋辞,看他的侧脸在透过窗的自然光里显的更加干净,捏着菜单后纸页的手也显得很干净……刚才让他帮忙固定手机的时候就看到了,手指尤其漂亮……漂亮,视线又抬上去,刚想明白,秋辞的侧脸也是漂亮。
他以前以为这个词是专属于女人和孩子,“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那是一个漂亮的娃娃”,第一次见到“一个漂亮的男人”。
他多数时候会忘记虞伶的那句话:“avery是gay。”或者原话是:“avery可能是gay?”还是:“我觉得avery可能是gay?”
就像学生时期在考试中盯住一道填空题,他记得这是课本里哪一章的内容,甚至知道这个知识点在书页的位置,但就是看不清。
他多数时间是想不起这句话的,但偶尔会被提醒,比如今天在车里就突然想起来了,这会儿静下来,更是想个不停。
“要是没有请他一起过来就好了。”盛席扉有些后悔,怕自己做得不妥当。可当时像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
说来惭愧,他有时候担心秋辞爱上自己了。不是特别自大的念头,只有一个小肥皂泡那么薄,轻盈地升上来,又无声地破裂消失,连水渍都没有。
所以脱口而出:“你陪我一起吧。”就是担心万一是真的,不想别人难受。
秋辞转过脸问他:“我们现在就点吗?”
一个漂亮的男人……
“……先点上吧,我们早到了这么多。”盛席扉赶紧低头翻菜单,他还没有仔细看。
秋辞问服务员:“请问你们的马提尼是瓶装的还是现调的?”
服务员被问住了,答不上来,如此秋辞就有了答案,“我要一杯cappuccino,谢谢。”
轮到盛席扉,他犯起难,问秋辞:“哪种咖啡因含量最低?”
秋辞往他这边偏了下身子,在菜单上一指:“latte,拿铁,牛奶多。”
漂亮的手。
秋辞又转过脸,问他:“你对咖啡因敏感吗?”
漂亮的脸。脸离得太近了,视线刚出发就进到另一双眼里,而秋辞的眼珠乌黑,像两口井,让他感觉自己的视线是掉了进去。
盛席扉低下头盯住菜单,避免盯住秋辞的眼睛,“是……怕晚上睡不着觉。”
“要不然你点一杯无咖啡因的。”秋辞的身子正回去了,替他检查菜单。
服务员也推荐:“先生,我们这里还有各种口味的奶茶、奶昔,也都是不含咖啡因的。”
盛席扉光听名字就觉得那些黏糊糊甜糊糊的东西已经入了口,难喝得皱起眉:“还是拿铁吧,谢谢。”将菜单还给服务员时,盛席扉敏感地偏过头,看见秋辞在冲他笑,月牙一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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