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 第4节(1 / 2)
秋辞用电容笔在显示着ppt的屏幕上写了一个“25”,数字写得又大又潦草,盖住美好的职业前景。
他随手在这个数字周围画起圈,说:“这个年纪正是事业的关键期,转行也好、升职也好,都不能马虎——除非你打算再去读个研,但我不建议这样做,就算想提高学历,最好也是读在职研究生,可那样只会更忙。”
张虞伶默不作声地看着笔尖在那个“25”周围添上一层又一层的圆圈,看着那个数字越来越难以挣脱。
秋辞的视线转向她隔壁,盯住盛席扉:“所以,至少最近四五年,你们都不能要孩子——这些问题面试的时候都会问的,得提前考虑好。”
他先跑到今天约会的目的地了,张虞伶沉默地跟上,而盛席扉显然还没接收到正确的地图。
他迷惑地眨了眨眼,说:“我们还没有想过生孩子的事……生孩子?”他迷路似的看看张虞伶,又看看秋辞,“晚点儿生也没事吧?我记得以前生物学过,好像是快四十岁才算高龄产妇?”他征求地问未婚妻:“是吗?”
张虞伶干巴巴地说:“三十五。”
“哦……那也来得及吧。”
秋辞体贴地提醒他:“总之这是个需要提前想好的问题,我的很多同事意外有了小孩,一下子打乱职业规划,都非常后悔——席扉比张小姐大一些吧?”
盛席扉忙点头,“是,我比她大几岁。”这时张虞伶转头看了他一眼。
秋辞笑起来,“我在徐老师那里看过你们的结婚照,真是郎才女貌。”
张虞伶本来沉默着,闻言忽然笑了,纠正道:“是郎也才女也才,郎有貌女也有貌。”
秋辞笑出了声,朝她碰一下杯,“你说得对!张小姐将来一定事业有成!”
张虞伶给自己鼓劲似的抿起嘴唇,迎着秋辞激励的目光,感激地和他轻轻地碰了下杯,把自己的饮料一口气喝光了。
盛席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兜了两圈,突然对秋辞很感兴趣似的问道:“秋辞是哪年的?听虞伶说你职位很高,但是看起来真年轻。”
秋辞笑吟吟地回:“我比张小姐大一岁。”
张虞伶忍不住感慨:“avery真是太厉害了,我感觉你的履历就是完美履历,要是我以前也能想到去美国读中学就好了……不过那时候谁能得到呢,家里也没有这个条件。”
“中学就出国了吗?高中?”盛席扉立刻问。
秋辞真烦这样,话题怎么突然跑自己身上去了?所以他讨厌社交、讨厌在工作以外与人打交道。他没法阻止别人对他产生好奇心,就像他没法避免自己被别人卷进坏情绪,但他能把别人挡在远处。谁都别离他太近。他努力学习、拼命工作,不就是为了能有清静的权力吗?
“初中。”秋辞回,并抬腕看了眼表。
张虞伶在桌下轻轻地踢了盛席扉一脚,拦住他马上就要说出口的下一个问题。
盛席扉在桌子以上的部分随着那一脚挺直了,他咧嘴笑起来,“那真是年轻有为……唉,你们说的我都不懂,不打扰你们说正事。”说完,他给自己紧闭的嘴唇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但马上又反向拉开,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菜。
秋辞选的餐厅是上档次的,菜都好吃。盛席扉闭着嘴咀嚼的时候,嘴角满足地翘着,眼里也含着笑。他那坏男人式的五官终于发挥出作用,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成熟男人,更像一个调皮的坏小子。
秋辞这时想起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徐东霞的儿子。上初中那会儿见过一次,好像是徐东霞的儿子从高中部过来给徐东霞送什么东西。
当时班里沸腾了,因为班主任总以骄傲的语气提起“我儿子”,让整个班都以为那个叫“席扉”的男生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争相跑去办公室门口一窥真容。
秋辞没有去,他一如既往地沉默,孤身坐在独属于他的“最受重视”的优等生座位上。
他是通过窗户看到徐东霞的儿子从教室旁边走过,没看到脸,因为对方当时正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外面的操场。
然后那个处于抽条期的瘦长的高中男生突然抬起双手,跳起来,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
就是这样一个傻到家的空气投篮,成为他们班男生争相模仿的动作。
也许徐东霞的儿子在那会儿就已经很擅长编程了,路过他们教室时顺手给他们班的男生开启了一个名为“空气投篮”的程序。
从此这个愚蠢的动作在他们班里就没有消失过,直到秋辞退学离开的那天,都没有。
徐东霞成功了,用一个高中生的优秀碾压一整班初中生的尊严,把每个人都训得服服帖帖。
这是无法反驳的诡计,因为一个初中生没法在高一的年级里考第一,没法参加一个只面向高中生的竞赛,没法保送一个名字响亮的大学。
但当时还是初中生的秋辞看不破这种诡计,只是在徐东霞为他开训*的小灶时,在一个名叫“席扉”的优秀高中生的对比下,觉得自己的委屈和不平确实没有道理,觉得自己确如班主任所暗示的那样:除了学习好,一无是处。
第5章 两个频道
盛席扉没有喝秋辞带去的酒,他是开车来的,吃完饭后送张虞伶回家。
他开着车,突然说:“秋辞好像不待见我。”
张虞伶被吓坏了,忙问:“为什么?”
盛席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是怕给张虞伶耽误事儿才说的,本来这种缺乏推理依据的念头他都不会提。
张虞伶想了一会儿,自我安慰道:“你肯定想错了,他要是讨厌你就不帮我了,而且他不是你妈的学生吗?本来就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加我好友的,不会那么容易就对你有意见的……你是不知道,他和我说的好多内部信息我在网上都查不着的,他要是不告诉我,我是真没地儿知道去。他真的帮了我好大的忙,而且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忙,人家一个小时可贵死了。”
盛席扉笑起来:“论小时收费啊。”他想起比尔.盖茨掉地上一百美元捡不捡的笑话。
张虞伶觉得跟他说不到一个点儿上,郁闷地“哎”了一声,却又冒出另一个念头:“你不会多想吧?”
盛席扉问:“想什么?”
张虞伶知道他这样发问就是单纯地提问题,不是讽刺和话里有话,就耐着性子解释,“你别误会他要追我,人家什么样的优秀女生没见过,他们公司肯定好多美女。而且我感觉avery可能是gay,跟别的男的看我那眼神完全不一样……你知道吧,女生对这个敏感。我觉得他就是人好。做我们这行的天天跟金钱和数字打交道,付出和回报都算得清清楚楚,绝对不做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事。他们那个部门,平时打交道的都是资产上亿的大佬,和那种人社交才有意义。人家愿意花时间给我,纯粹就是出于感恩……哦对了,我得再谢谢你妈……哪天我们一起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吧。”
盛席扉把未婚妻的话在脑子里精简成两条:没被撬墙角;给妈妈打电话。他点了点头。
张虞伶瞟他一眼,说不好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盛席扉像是从来都没发现她怵头单独和未来婆婆说话。
她继续复盘今晚这顿饭,说:“我觉得肯定是你说你那堆东西把人家烦着了。我听你说的时候就感觉脑子里嗡嗡的,那一堆词压在胸口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盛席扉皱眉回忆,心想自己并没有说太多啊。他同时觉得不是那会儿把秋辞惹烦的,他感觉自己说machine learning的时候秋辞听得很认真,而且对这门前沿科技也是有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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