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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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自己看到了徐云骞的另一面,通常看到了下场都不太好。他被顾羿送给了徐云骞,是给人当属下的,刚才的举动属实是大逆不道,徐云骞又不是顾羿那样能任由他以下犯上,他把匕首把手递出去,你罚我吧。

徐云骞看了一眼匕首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你说得对。徐云骞进去没有丝毫作用。

猫鼬有些怔愣,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徐云骞果然没有再往前一步。猫鼬收回匕首,看到徐云骞身上湿淋淋的,轻声说:去换下湿衣吧。

徐云骞一动不动,他不能走,顾羿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得在这儿。猫鼬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多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徐云骞看了他一眼,猫鼬是被顾羿送给徐云骞的,如果顾羿死了,猫鼬的职责应该是给徐云骞养老送终。

徐云骞和猫鼬一言不发,两人等在门口的游廊。

猫鼬小心去看徐云骞的表情,对方手上沾着鲜血,祝雪阳的血在他手上凝固了,徐云骞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他没有擦拭手里的鲜血,也没有换下一身湿淋淋的衣服,一言不发盯着医庐,脸色阴沉得吓人。

猫鼬听说这些修道之人修到极致要么进入无情道,要么走火入魔进入妖魔道。

徐云骞像是一把被崩到极致的弓,懊悔与无能压迫着他,正玄山的阴暗面沉沉坠在他身上,他处于某个点,顾羿会成为压倒徐云骞的最后一根稻草。

猫鼬猜测,如果顾羿今日真的死了,正玄山不会只死一个祝雪阳这么简单。

蓝臻进去了整整一天,那扇门始终紧闭,只是偶尔会有个仆人出来倒血水,他一时脚滑,手中没有端稳,顾羿的鲜血泼了一大半,滚烫的,腥臭味瞬间弥漫。徐云骞木在原地,压抑着自己本能的冲动,他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事儿,一路顺风顺水,苦头都在顾羿这儿吃了,有点让人受不了。

他数次想要冲进去,是活的是死的,他都认了。

别让他干等着。

一直到了入夜,门被豁然打开,天色已暗,屋内点了烛火,烛火如同幽暗洞穴里发出的光,像是话本里引诱人的妖魔住所。真到了这个份儿上,徐云骞突然不敢向前踏出一步。

蓝臻推门而出,她脸色苍白,没穿戴金银,一身红衣都被汗水打湿了。沈书书很懂她的习惯,认识师父这么久,没见过她行医整整一天的,从白天到黑夜,蓝臻疲惫到了极致,她刚一出来沈书书就给她递出一壶药酒,蓝臻连酒葫芦都抓不稳,双手一直在抖,她猛地灌了一口,喝得太猛,连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

徐云骞道:他

徐云骞不敢去看屋内,只看着蓝臻,他正在等蓝臻开口。蓝臻看了他一眼,仿佛双眼中带着怨恨,死啦。

徐云骞眼睫一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前发黑,疼到极致时反而没有任何感觉,原来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根本不会大喊大叫,他们没办法流泪,也没办法哭喊,他们说不出话,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摁住咽喉,顾羿当年目睹自己满门被灭也是这种心情吗?

徐云骞脖子僵直,双目中血丝密布,他缓缓看向医庐,没看见顾羿,只看到了大片的血迹。

鲜红、腥臭、刺目,那里面静悄悄的,过了很久,徐云骞才意识到他的小疯子死了。

徐云骞都没来及说一声我爱你,他后悔了,为什么要这样吊着顾羿,他没有回应过他。

徐云骞咬了咬牙,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迈出一步都无比沉重,他身形有些不稳,想要跨进门槛去看看顾羿的身体。

他不想顾羿走得这么孤独。

这时候眼前突然走来一个女人,她的身影像是幻境一样,如同镜花水月里钻出来的一个人,是后面走出来的叶澜心,她同样满脸疲色,说:你别逗他了。

蓝臻翻了个白眼道:是我死了,我差点就死了。期间顾羿差点挺不过来,蓝臻废了老命去救他。

她说完这句话,再去看徐云骞的脸色,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很缺德,才放低声音道:活着呢,你放心吧。

一帮大夫今日都累的够呛,叶澜心无意折磨人,看徐云骞不太相信蓝臻的话,道:他现在有点虚,你半个时辰后再进去。

徐云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看上去却是一张很木然的表情,说:多谢前辈。

蓝臻没说话,她压力太大,顾羿差点要死在她手里,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如果眼睁睁看着顾羿死在她刀下,她这辈子积攒出来的招牌毁于一旦,顾羿不能死,就算是死了蓝臻也得给从鬼门关拽出来。

她只说了四个字,我要吃饭。

蓝臻提要求丝毫不顾什么礼仪,徐云骞道:前辈请。

徐云骞侧身,手底下的人带着这帮大夫歇息,只有沈书书没去。今日沈书书不是大夫,像是顾羿的家人。沈书书看到徐云骞身上的血迹,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徐云骞至今都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垂眸看了一眼手,说:祝雪阳死了。

沈书书一愣,之前按照他的推断,祝雪阳应该还有半个月可活,他看了一眼徐云骞,对方没有丝毫表情,沈书书一下就猜到了事情原委,他没有多说,道:你吃点东西,别他没事,你垮了。

徐云骞动也没动,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沈书书没强求,道:里面有人跟着,你放心吧。

蓝臻带来的人留了两个丫头在里面,顾羿不是没人管着,徐云骞进去也没用。

沈书书之前一直跟在蓝臻身边,疲惫到了一个极致,此时一直在强撑,撸起自己的袖子,往左臂上扎了一根细针。

徐云骞看他的动作很眼熟,问:他跟你学的?

沈书书缓缓转动着银针,道:还能是跟谁学的?

沈书书当年教给顾羿一个偏方,当时顾羿正经东西不想学,他只能用什么下毒,什么扎针来引他,沈书书道:我只教他扎针,没让他钉钉子。顾羿简直是自己找死,无师自通,竟然用铁钉代替银针,他这么多年快把自己弄废了,身体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好的,却是能轻而易举溃败的。

沈书书道:他余生都要吃药了。顾羿这回捡回了一条命,但他不是这辈子就无忧了,沈书书有时候想可能真的是因果报应,顾羿杀了那么多人,后半辈子只能在伤痛中度过。

徐云骞没有表情,其实他至今都没有从这件事中缓过来。

他跟顾羿有很多事没解决,曹海平,善规教,正邪两道对立,他刚松一口气,又觉得千万斤的重量往上压。但好歹人还活着,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什么大事。

猫鼬躲在徐云骞身后,只听到顾羿还活着,然后放下心,一直往里看,也不敢进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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