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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房间之内

从我被拉扯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知道,这是那个女鬼的力量所致。于是摔倒在地上之后,虽然已眼冒金星,但我还是飞快地扶着床沿站起身来。刚才那一声重重地落地,已经被一门之隔的刘领导夫妻俩听见了,于是在我站起来的时候,眼睛打着转晕眩着,耳朵里还传来刘领导急切的敲门声。

于是我大声说我没事别担心,然后开始打起精神,准备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我小心翼翼的摸到门边,因为屋子里大灯的开关在那里。打开灯后我的心情稍微踏实了点。开灯后我依旧背靠着墙站立了一会儿,眼睛死死盯着这个房间的对角,这样我就能观察到整个房间的情况。由于知道那个女鬼出现的位置是在天花板,所以我虽然是用眼睛的余光在观察,但观察的重点依然在天花板上。

刚才我爬进来的那个窗户,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窗帘开始往户外的方向飘动,传来呼啦啦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明显。站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女鬼并未对我发动进一步的攻击,于是我心里一边默默念咒护身,一边双手抱拳行礼,那是我在告诉这个女鬼。我没有恶意,只要你不撩我,我是会帮助你的。

接着我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想要找到那个女鬼留存的原因。不过我不敢在屋里点兵马香,很有可能会折损我的兵马,这番寻找是一个纯人力的过程,我不但要仔细分辨屋里的每样东西,还要全神戒备女鬼可能对我发起的攻击。屋子里对于一个男性青年来说的话,其实算是很干净的。这也许是他良好的家教所致,对比我的屋子,那简直没法看。床边是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上边有一个小台灯,床头柜的一侧是衣柜,和衣柜垂直相对的,是一个写字台。

从这些摆设,不难看出,这个军属家庭的确比一般老百姓条件更加优越。我目光之所能及的,都是一些摆在面上的东西。到没什么稀奇的。打开衣柜和床头柜的柜子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连写字台的抽屉里,也都摆放的全都是书或信纸。就在此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若非训练有素,我一定会在听见声音的时候,第一时间抬头去看,那样就很有可能着了女鬼的道儿。那声音很古怪,有点像是有人把凳子只留下一只脚撑在地面,然后拖动的声音。因为这是一栋解放前的老楼,楼板和地板,几乎都是木质结构的。那种尖锐的东西在木头上用力刮擦产生的声音,会让人觉得耳膜难受。我想这大概就是先前刘领导说的那种声音,而这种声音出现的时候,就代表着鬼魂也快要出来了。

于是我立刻站到门边,手握着门把手,打算等一下见势不对我可以开门就逃。只不过当时神经紧张,我压根就忘了我打不开门的这个事实。只听见那个声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响声倒并未像刘领导说的那样越来越大,也许是我本身就身在这个屋子里的关系,所以区分不出大小。到后来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变成了非常轻微,但又能清晰听见的“哒哒哒哒!”的声音。我仔细数了一下。这种波点式的声响,每次出现,都是四声为一组。而且这声音似乎并不是从头顶的天花板传下来的,具体是哪里,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楚。

就在我苦思这种响动和什么东西相近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我的脚下传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一下子被拉倒在了地上。就好像是我的脚腕拴着一根绳子,但我却忘记了绳子的存在,突然之间有人快速猛烈地拉了一下绳子,于是我就跟着应声倒地的感觉一样。倒地的速度之快,快到我连扭动门把手的机会都没有,接着那个力量继续传来,那是一种拉扯,将我顺势从脚的方向移动,拉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床底下。

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四脚床下的空间还算够大,能够容纳我的身体,只是那床底漆黑的一片,和刚才那种不知哪里传来的拉扯力量,让我在那个时候,感到特别害怕。本能地挣扎,想要往外爬出床底。但是左脚却怎么都动弹不了,好像从膝盖到脚踝,都被死死地粘在了地上一样。

我不算胆小,但此刻却情不自禁的慌乱,因为我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女鬼对我造成的,但我却到目前为止。没能够见过这个女鬼。这种感觉就好像明知道有人在背后跟你玩阴的,你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一样,是非常可怕的。于是我伸手抓住我能够得着的其中一只床脚,试图借力把自己的身体推出去。就在我非常努力地挣扎的时候,我抓住床脚的那只手,虎口的位置突然传来一个非常清晰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水滴到皮肤上的感觉。虎口这个位置在手上非常特殊,据说它的血脉,是联通五脏六腑。假如肚子疼,胸口疼,掐一下虎口,就能够达到畅通血脉。减缓痛苦的作用。正因如此,它也是手上非常敏感的一个区域。当那种水滴的触感传来的时候,由于我非常清楚在上面不可能有水,所以我立刻想到,那应该是一种幻觉,而这种幻觉。是那个女鬼断掉的手腕上,流出的血滴到我手上的幻觉。

可人总是这样,越是知道结果的事情,越是希望用眼睛去求证。这一次,我再没能够控制住自己,转头看向了我自己的手,床脚的部分还有些许灯光,所以我能够看见我手的大部分位置。我的虎口处,其实并没有血,也没有任何液体,即便如此,那种滴滴答答的感觉。还是不断传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床沿下方,开始垂下一些黑色的丝状物,紧接着,一个苍白的额头从上到下地冒了出来,我能够看见皮肤上那种惨白的颜色。最要命的是,那两根细长但是却明明很淡的眉毛,在白色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突出。

我必须承认,我当时知道那是女鬼的头,我心里也清楚,此刻我看着它,其实就说明我已经被她影响了。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转开我的视线,即便我内心万般不愿。那个倒垂着的头让我看见了眉毛之后,倒也并未继续下坠,所以我没有看见它眉毛之下的部位。它停在那儿不动,我内心挣扎着却忍不住不看向它,僵持了十几秒后,从我的左耳边的地面上,传来了先前那种四声为一组的哒哒声。

那个声音近在耳边,我不敢转头,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是因为即便转头在这漆黑的床底我也看不清。那声音本就很近,此刻随着缓慢的节奏,竟然越靠越近,我不得不歪着我的头,想要离那个声音稍远一些,可在最后一声哒哒声响过之后。声音是停止了,但我的左耳的耳廓上,传来一种被什么东西轻轻摸着的感觉。就如同有人伸手在摸你的耳朵,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摸,手指触动了你耳廓上的汗毛,却因无法控制力度,是不是碰到你的肉一般!

这个触感第一次传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差点就崩溃了。心理的恐惧,声音的可怕,眼前的鬼头,和那莫名其妙的触感,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刘领导夸下海口。逞什么强呢?于是我心里一慌,伸出左手就结结实实一巴掌,朝着我耳朵的方向打了过去。

必然的,我这一巴掌除了我自己的耳朵,别的什么都没打到。耳朵因为这一巴掌,持续的嗡嗡作响。而这时,那种触感又换了个地方,从我的左侧大腿外侧传来,这次有点不同的是,如果说刚才耳朵上的感觉是轻轻地抚摸触碰的话,那大腿上传来的,就是有人在用手指挠动的感觉了。

这个女鬼是断了手的,那是谁的手在挠我?自然是它断掉的手!我的左脚被固定住了,所以我只能用扭动身子的方式来摆脱,本来我以为到这里就算是最可怕的了,奈何在我挣扎着的时候,头顶方向,尽然传来扑通一声,我赶紧转头去看,发现原本垂在床沿底下的女鬼头已经不见了,而是她整个身子背对着我,侧躺着似乎是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一身白衣黑发,衣服的样式,果然是那层白色戏服的样子,它蜷缩着双腿背对着我,我正想感叹这姑娘身材不错的时候,它的身体没动,脑袋却不合常理地直接转动了过来。这回我再也忍不住了,杀猪般的大叫了起来。女鬼的头几乎被头发完全覆盖,以至于我根本就不知道它的模样到底是什么。也许是读懂了我的心思,这个女鬼竟然好像吹了一口气一般,把挡住脸颊的头发,吹开了。

头发底下,是一张尖瘦的大白脸,只有眼窝没有眼睛,整个眼睛看上去是两团黑雾。张大着嘴巴,嘴型很像一个竖着的大鹅蛋,因为我很难相信有人的嘴可以张到这么大,嘴里也黑漆漆的,看不见舌头和牙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甚至觉得有一股黑烟从它的嘴里缓缓冒出。

伴随着张大嘴巴的动作,女鬼发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声音:“哈…”

第九十六章 .大毛来了

这个声音,听上去和张着嘴叹息的声音一样,并且那种声音当中,还有些许类似嗓子沙哑的喉音。只不过这女鬼的嘴大得比较可怕。当下我也顾不上念什么金光咒护身了,只怕是再耽搁下去,我的小命就要断送在这黑漆漆的床底下了。

于是我牙齿轻轻咬住自己的舌头,使得舌头露出一小截肉在嘴唇外面,接着我松开右手,捏二指决做笔,双指在舌尖上拂过做墨,接着在左手的手心,迅速画下一道符咒。一边画一边念道:“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值得注意的是,这段咒的末尾,何神不伏,何鬼敢当,这八个字,我用了加重的语气,虽然字面上是问句,在念出来的时候,却是加强肯定的语气。咬舌头的动作是为了让我的身体精力集中,舌头底下的经络可以在咬合的时候让我头脑清醒,才能够完整无误地念完这段咒文。在手心写下的符咒符脚最末一笔,是一个朝着左上方勾起的动作。在勾起后,与符脚交叉,画下了三条斜杠。

画完之后,我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张大嘴巴怪叫的女鬼,不及多想,我一巴掌用力平平地拍打在地上。伴随着拍打的动作,原本就布满灰尘的床底,扬起更多的灰尘。我这一巴掌就好像击打在水面上一样,水面受到搅动,泛起波浪。而波浪是由我的掌心为圆心,四面八方扩散出去的,到了女鬼的位置,我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女鬼好像被火舌烫了一般,抽搐了几下之后,就好像黑色的沙子一样,朝着上方飘散不见了。

女鬼消失的瞬间,我耳边仿佛刮起了一阵风,脚上的束缚感此刻也消失了。于是我赶紧手脚并用地从床底爬了出来。我知道刚才那一掌没有直接打到女鬼的身上,也仅仅只是能够让它暂时逃离而已,没有造成更多的伤害,所以现在它只是藏起来了而已,并未远离。我在爬出床底之后,甚至不敢抬头寻找,直接就伸手去抓门的把手,一拧竟然能够拧开,大概是被我刚才那一下,也算是打乱了这个女鬼的步调,于是打开门之后,我迅速冲了出去,刘领导夫妻俩刚才早已听见屋里的动静,站在沙发边上护着自己的孩子,而我早已顾不了那么多,一个跨步冲上去,重重就倒在了沙发上。

好在沙发是软的。被沙发包围住的时候我心里感到特别踏实。这才惊魂未定地看着我跑出来的那扇门,由于跑得匆忙,我并没有关门。而那门本是打开状态,此刻却缓慢地合拢关闭,随着咔嚓一声锁销扣上的声音,还传来了拧动反锁的响声。

从这个现象来看。女鬼似乎是自己关上了门,甚至是反锁了门,目的就是为了不再让我进去。由此也证明了她只是短暂逃走,并未离开。刘领导夫妻俩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惊恐。我刚才在床底下的挣扎,已经让我身上沾满了灰尘,此刻我也顾不得弄脏他们家的沙发,只是对他们俩挥挥手,说我没事,然后就瘫了下去。

早前那奇怪的声音和挠耳朵大腿的触感,此刻还那么清晰。大冬天的夜里,我的脊梁上,冒起了汗水,汗水和厚厚的棉衣黏在一起,那感觉非常难受。刘领导隔了好久才开口问我,同志,那现在应该怎么办?你还要进去吗?我说我死也不会再单独进去了,那玩意太吓人了。可怕我还没搞定它,就先被吓成鬼了。

我坐起身来说,从现在开始到我朋友来之前,我就在这沙发上,哪儿也不去了。

话虽然如此说,但经历了刚才的惊恐之后。后半夜这几个小时,我却无法入睡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没法睡觉,恐怕也只有我才这么命苦吧。刘领导的孩子一直在沉睡,不过看上去呼吸更有规律,表情也松弛了许多。于是我让刘领导夫妻俩先休息一会儿,我帮着照料就行。反正也睡不着了,还不如做点能做的事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当外面的光线强烈起来后,我的内心才得到了一些藉慰。那个时候已经7点多,我知道,如果按照我的吩咐的话。此刻刘领导派去的人应当是已经找到大毛了。果然,我花了一点时间吃过早饭,然后趁着天亮蜷缩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小盹后,大毛就被警卫员带了过来。

大毛长高了,也长大了,两年多不见。他已经看上去变化挺大了。最大的是他的声音,以往那可爱的童声已经没有了,变成鸭子似的难听的破锣嗓子。好朋友重新见面,自然是非常高兴,我们俩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办正事。

首先我需要大毛帮我看看刘领导的孩子身边此刻有没有跟着什么东西。大毛告诉我。除了有些阴气重之外,身上倒是没别的问题。年轻人也醒了过来,能够说话,但眼神还是有些涣散,就好像一个喝醉的人一般,恍恍惚惚的。不过他已经渐渐开始跟自己的父母沟通。这说明,就是即将要好起来的迹象。在大毛给这个年轻人验明正身之后,刘领导夫妻俩非常高兴,因为长期困扰着他们最大的一个问题,此刻看来已经解决了。

于是刘领导跟我说,只要孩子没事,那就没事了,你这就动手,把那鬼东西给除了吧。对方是大官,所以我也得收敛我的性子。很显然,我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那这个女鬼给除了。这件事对于刘领导一家来说或许意味着结束。可对于我来说,还没有能够找到问题的关键,对大毛而言,这甚至是一场开始。

于是我嘴上应承着,然后刘领导的爱人,找来了房间的备用钥匙。当我正准备去开门的时候,大毛突然拉住我说,山哥,我看这事不太对劲啊。我问他怎么了,大毛说,这房间门现在关闭着,但是我能够看到里头冒出来的丝丝红光啊。我问他,红光?那说明什么?大毛告诉我,说明里头的亡魂,死时怨气极重,是重到可以杀人的那种。我怕你这么贸然进去,会有危险呀。

我当然知道这个女鬼的怨气很重,从昨晚见到它的模样。任何即便是没有经验的人,也会轻易察觉到。我说那也没办法,不趁着现在解决的话,搞不好她的怨气会越来越重的。我告诉大毛,昨晚我曾经被那个女鬼扯到了床底下,但是她的身体却是出现在床底之外的区域。这就说明,那床底下,应该是藏着什么东西,最坏的可能,甚至那儿还有一只别的鬼。

大毛摇摇头说,那不会。因为天眼看东西是不会看走眼的,大毛跟着他师父已经学习了这么些年,相信如果没把握的话,他也不会这样说。大毛告诉我,这屋里只有一个鬼魂,也许就是你说的那样,床底下的应该是有东西,也许是它的手!

我心想这个可能性就太小了,刘领导的儿子虽然此刻看上去跟个残疾人没什么区别,也有可能成长过程性差踏错,但不至于变态到会从川剧团把女鬼的手捡回来吧?我想了想,倒也并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因为昨晚床底实在看不见,也许是我自己没发现。于是我问大毛,你师父除了教你天眼的功夫之外,抓鬼防鬼的本领,还有别的吗?大毛说有呀,只不过自己学得不好。只能对付一些小的容易的,像这种鬼,他还是搞不定。于是我说,那这样吧,待会开门后,我就用我的功法来限制一下女鬼。趁着它躲闪的空隙,你就立刻钻到床底下去,你有天目,如果那儿有东西的话,你应该很容易就察觉到才对。先别管那是个什么东西,你拿出来就往外跑。

大毛答应了。于是我们互相使个眼色,表示准备好了。我手里捏着昨晚打鬼的那道符咒,我用钥匙一下子拧开了门。

我先冲进去,反正都见到过了,现在我也不必躲闪它了,反而看不见更危险。屋子里空荡荡的。只不过昨晚我翻窗进入的时候,那窗帘是打开的,此刻却被拉上了。窗帘并不是那种完全遮光的料子,而是即便拉上之后,还是能够看透进来不少光亮。我迅速四下打量,并未发现鬼魂的踪影,于是我蹲下身子,把手伸到了床底下,就跟昨晚一样,朝着地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对大毛说,就是现在!

大毛虽然长高了不少,但和我相比,依旧是个瘦小的孩子。他的动作非常敏捷,一下子就钻到了床底下,我在他钻进去的时候,一直扬起我的左手,四周看着,保护好我自己,就是给大毛争取到更多的时间。然而昨晚我在床底下的时候,挣扎的幅度比较大,我却没有察觉到又什么遮挡物,所以那儿如果有东西,大毛会第一时间找到。

很快大毛一声欢呼说找到了。我心里虽高兴但也没敢去看,只对大毛说,你现在先出门去,我跟着你出来。

于是就这样,大毛和我又一前一后退出了房间,房间的门开开合合,这次却始终没有关闭。我看了看大毛,他手里只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片,定睛一看,那是一张黑白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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