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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锦不说话,只是看着地面。
淡浅偏着脑袋看她的脸:姐姐,你怎么了?好像情绪特别不好,以前没有见你这样过。
我淡锦看着淡浅年幼的脸,她还不想告诉她镰刀型细胞贫血症的事,嗫嚅片刻,选择了另一个用来搪塞的话题,最近我为了赚钱,做了很多错事。我不敢与别人说,甚至不敢写进日记里,心里的事藏多了,所以变得有些面目可憎吧。
你可以和我说啊。淡浅拉着她的小拇指轻轻摇了摇。
说吧,你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淡锦瞧着她,宠溺一笑,坦言:
有三个人。第一个,我明明知道她喜欢我,但是我从来都不拒绝她,因为我贪图她暗地里给我砸的钱。第二个,我明明不喜欢他,却还要与他交往,就为了得到更多的资源和机会。第三个,也是我最对不起的一个,她还那么小,我为了炒作一点热度肆无忌惮地欺骗她,明明不准备陪她一辈子,却得到了她最多的信任。
淡浅愣了愣,但很快笑了,说:没事的。歌德说过,人只要努力,犯错误总归难免。
淡锦不禁也跟着笑,是啊。可纪伯伦还说过,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是要遭到鄙视的。
小时候,为了能养活我,你还从别人那里偷过奶粉呢。当时我都要饿死了,不偷还能怎么办呢?淡浅用稚嫩的声音说出一句又一句不符合年龄的话,就像现在,我们就要穷得过不下去了,不骗别人,还能怎么办呢?
但不论如何,偷东西和骗人总是错的。
是啊,是错的。我没想把它扭成对的。淡浅温柔地看着淡锦,可是,姐姐,人被逼到无路可走时,是没有功夫谈论对与错两个字的。
淡锦微微睁大眼。
衣食无忧的人才讲究道德,将死之人只想千方百计地活着,不是么?
淡浅微微一笑。
将死之人。
淡锦恍惚了刹那。
七千六百七十元。
七千六百七十元,一粒。
作者有话要说:【人只要努力,犯错误总归难免。from歌德《浮士德》】
【第四次,它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from纪伯伦《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hydroxyurea这个药名像不像脸滚键盘胡打出来的?这个药还真叫这个名,国际价格是每200毫克3835元,一粒半装满的胶囊连着0.1克的皮大概是0.5克,一粒差不多就是7670元了。要是一粒胶囊装满就是11505元,太贵了,没采用这个算法
顺便表白一下小浅!啊可写到这个乖宝宝了,我贼喜欢这个人设的!
第30章 《雨后》
江嫣然找到泰和医院时,已经是李东海通知到她的第二天了。天才蒙蒙亮, 她就找到了住院部, 还未及进到李东海提供的病房内, 便看见走廊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淡锦双臂交叉抱着, 头微微低下,显然就这么睡了一整夜。还是二月的冬日,虽然走廊上有几排暖气, 但空气仍然是冷森森的, 她就披了一件不足以御寒的呢子大衣, 身形较之前又单薄了不少。
江嫣然见她是守在病房外而不是躺在病房里, 终于松下一口紧绷了一整天的气。她走到淡锦面前,弯下腰轻轻地抓住她的肩膀:小锦?
淡锦轻轻睁开眼睛,朦胧间看见江嫣然温柔的面庞,小声回道:江队,你来了。
江嫣然的鼻子一下就酸了:你怎么一下就消失这么久,一直找不到你,我真的很担心。
对不起, 本来想和你们联系,但是手机丢了, 我借了部手机,却一个电话号码也想不起来, 淡锦的声音有些哑,小浅生病了,我必须得守着她。
那也该和剧组告个假, 安顿一下初秋再来啊。江嫣然慢慢地说着,语气里毫无责备之意,你这一走,媒体跟疯了一样,你知道网上现在都怎么骂你么?
我只在乎小浅,其他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淡锦看着江嫣然的眼睛,语气轻缓而坚定。
工作也不要?
不要。
初秋也不要?
淡锦的眼睛变红了。
江嫣然拉起淡锦,带她下了楼,走出住院部,路过门诊厅,跨出医院大门,在街对面找了一家刚刚开张的早餐馆。她点了热乎乎的油条和豆浆,把它们放在淡锦的面前,说:先吃点东西吧,看你的脸色,恐怕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淡锦低头看着豆浆和油条,不说话。
江嫣然见她这样,从包里取出一盒崭新的煊赫门,生涩地剥开塑料纸,取出一根递给淡锦,拿着一支同样崭新的打火机帮她点燃。
淡锦深深地吸了一口,含着烟雾做足深呼吸,让它们与自己的肺部进行充分接触。过了一会儿,郁郁袅袅的白烟从她的唇缝中流出。
老板,有白酒吗?江嫣然冲正在炸油条的男人喊。
老板笑眯眯地从堆成山的啤酒扎里翻出几瓶盖着尘土的二锅头,开了一瓶给送到桌上,顺便拿了俩小玻璃杯。江嫣然都给满上,自己只抿了一点,淡锦却慢慢地喝完了一整杯。
烟与酒的刺激下,她的耳朵和眼睛都变红了不少。
十岁那年的某一天,我偷偷翻了我爸爸的手机,淡锦娴熟地弹了弹烟灰,我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个小三,他想让那个小三给他生个儿子,他一直都想要个儿子。那个小三没什么文化,也没有工作,就指望给我爸生个儿子后上位,可是后来她生了个女儿。
江嫣然望着此刻显得有些陌生的淡锦,一言不发。
生下那个女儿后,她怕我爸打她,就跑了。我爸也不愿意再养一个无法延续姓氏的女孩子,就把那个婴儿扔到了小石桥的下面,那会儿是冬天,河面结了冰,他就把她放在冰上。我一直跟着他,亲眼看见他做的这些,等他走了,我不敢动,就那么盯着那个婴儿。我知道我才十岁,根本没办法做什么,但我就是不敢走。
后来,我还是把她捡起来了,捡起来的时候她还醒着,对我笑,对我笑的那一下,我就知道我必须得养她。我把她带去一个废弃的工厂,用自己的棉袄给她做了个狗窝,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养了一个婴儿,没有奶粉,我就去偷,偷不到奶粉的时候就偷米,用家里的锅偷偷煮一些米粥给她喝。天气冷,我把我全部的衣服裹在她身上,一个冬天我发了五次烧,没钱去看病,就自己熬着。
再后来她长大了一些,得开始吃饭的时候,我把我全部的饭省下来给她,自己求同学的剩饭吃。是我教她说的第一句话,我教她走的第一次步,就连学校发的宝塔糖,我都全部喂进了她的嘴里。
等我上了高中,她也该上小学了,可是她连户口都没有上过,就算有九年义务教育,她也没资格去念。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把作业本撕一半给她,铅笔也掰成两截平分,拿出我小学的课本,每天放学后还要再当半天的小学老师。我一个字一个字教她念,一道题一道题教她算,为了能教好她,我拼命地读书。买不起书,我就去书店,死皮赖脸地站在那里看,店员总是赶我,我几乎把全镇的书店都跑了一圈。后来我赚钱了,把当年所有买不起的书通通买了回来,那一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比第一次拿到工资还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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