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节(2 / 2)
还有一件事,他并未告诉胡冬芸。这次努|尔哈赤来京,恐怕是存了开市的念头。自万历二十六年关了广宁、义州的木马二市后,不独女真有想法,就是敖汉部的小歹青也数次派了使者过来,希望可以重开两市。
开还是不开,朱常溆自己也没想好,也没同父亲去说。依着前世,必然是会开的。可之后因请命银的关系,小歹青与大明朝翻了脸,随着大明朝又一次闭市,不断劫掠边境。
而彼时,努|尔哈赤日复一日的强大起来,给雪上加霜的大明朝给予了迎头痛击。
萨尔浒之役是灭国的转折点。
朱常溆拖着残腿,步伐格外沉重。他不知道朱常洵是不是终有一日会踏上前往萨尔浒的路途,他只希望在那场明军溃败,并最终导致灭国的战争中,他的弟弟可以活下来。
乾清宫内,郑梦境一觉醒来,正看见朱翊钧坐在榻边,手里捧着一卷书。她眼尖地发现三郎的鬓边生了白发。
是什么时候有的?自己先前发现了没有?
郑梦境有些心疼地伸手去摸,耳边轻微的动作拉回了朱翊钧投在书中的心神。“醒了?”
“嗯。”郑梦境懒洋洋地在朱翊钧的搀扶下起来,歪在他的身上,“陛下在看什么?”
朱翊钧把书皮子给她看,“在看《西厢》”他笑得很是怀念,“朕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听小梦唱一回。”
“才不。”郑梦境噘了嘴,推了推他,“叫宫里头的伶人给陛下唱。奴家的嗓子早就不行了。”
朱翊钧吻了吻她的鬓发,“就是不好听了,朕也想听。”
郑梦境飞了他一眼,眼波中含了无数的情意,看得朱翊钧觉得自己都要酥了。
“对了,前段时候奴家兄长自江陵送了织坊的布匹来。”郑梦境冲刘带金使了个眼色,后者福了身子,出去将郑国泰送来的细棉布拿进来,“陛下瞧瞧,奴家看着挺不错的。”
朱翊钧哪里懂这个,只看了一眼,“是治儿那个小貔貅把所有私房银子都丢进去的那个织坊?”
“可不是。”郑梦境双手圈住他的腰,把脸贴在朱翊钧的脸上,“六月初,苏州不是因织工起了民变?虽说领头的葛成不是个好的,但若非司礼监的孙隆和税官黄建节打着陛下的名号,在苏州肆意妄为,横征暴敛,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这件事也算是今岁的大事之一了。领头的葛成倒是个好汉,为了保住旁人,主动投案自首,称全是他一人所为。他却是被关了大牢,不过旁的参与者却一个都没事。
朱翊钧心里对他这份情深义重倒是颇有好感,只不罚往后压不住民变,所以并未判了人死罪,只将人关押起来。
不过同郑梦境做了多年的夫妻,朱翊钧还是知道她的心思。平日里生怕自家亲戚犯了什么事,就连朱翊钧想给郑国泰一个锦衣卫千户的虚衔都辞了,现在却是提了起来。
“想说什么?”朱翊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呀,便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定是心里头在打什么鬼主意。”
郑梦境坐在榻上,俏皮地向朱翊钧福了身,“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她笑眯眯地道,“江南织造局自来是贪墨重地。此次苏州民变不过是多次织工民变之一。陛下可曾想过,减轻江南织造局的负担,另在湖广也建一个?”
朱翊钧眯了眼,“哦?你说说看,为何不是旁的地方,非得是湖广呢?”
“湖广现为田赋重地,都说湖广熟,天下足。可近来兄长寄来的信上却说,现在湖广有不少人见布匹赚钱,都纷纷弃了庄稼,改种棉桑。”郑梦境歪头看着朱翊钧,“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江浙是如何从田赋重省变成桑多于粮的?”
朱翊钧搓了搓指头,“那是祖宗开国时候的事了,那时候为了好叫百姓休养生息,凡是种桑的,都比种庄稼的减免不少税赋。”
“所以现在肥了江浙沿海的乡绅。”郑梦境淡淡地道,“总不好什么都叫他们拿了好处。自己吃肉,也得给旁人一口汤喝吧?税赋这些,奴家并不懂,不过是看着兄长的信,和这些布匹,突发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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