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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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的人很快就退下了,气氛陡然变得寂静而凝滞起来。

陆长亭开不开口果然都没什么影响。

朱标已经再度开口了:“近来我睡得不大好。”

能令一个太子睡得不好的事不多,但若是朱标这样的性格,那可能令他睡不好的事便多了去了。陆长亭没有急着插嘴问出心底的疑问,而是静静等待着朱标继续往下说。

“宫内并没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怪事。但是我身边却总有那么两件小事,开始我并不在意,但渐渐却令我梗在心中,甚至日夜想起时,便觉得睡意全消。”

朱标越是强调只是两件小事,陆长亭便越忍不住觉得这事非比寻常。

朱标再度顿了一下,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最早一次是在前年,入冬了,允炆走在殿中,来来回回地走……不慎绊倒了,跟前是刚烧上的炭盆。她就在一旁看着……像是吓傻了。女子柔弱,我只当她是受了惊,还请太医来瞧了几日。”

陆长亭迅速捕捉到了这段话的重点——“她”。

太子东宫里能有几个“她”值得朱标提起?没了那个次妃柳氏,现在便独余太子妃了。别的姬妾之流,便不值得入朱标的眼了。

朱标接着往下道:“去岁时,王美人因宫女失手打碎了杯子,便令太监将那宫女鞭打致死。她就站在一旁看着……我同父皇听见喧哗声,走过去才撞破了这一幕。”

那王美人定然没什么好下场,而宫女也死了。所以这段话的重点还是那个“她”。

“九月……”

就上个月?陆长亭微微屏住呼吸,继续听了下去。

“我与太子妃赏花于湖边,太子妃不慎摔倒撞进我的怀中。”朱标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薄红,而后接着道:“我措手不及,便同她一起跌入了湖中。事后我和她都大病一场。还引得在旁的宫人都遭了秧。”

储君性命险些丢了……洪武帝何等震怒,用脚丫子想也知道。

等等……陆长亭瞬间仿佛被一串电流贯遍了全身,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前面两段话,朱标语焉不详,都一律用“她”来代替,但是最后一段话……也不知是朱标说漏了嘴,还是终于忍不住道出了身份来……取代“她”的乃是再清晰无比的三个字——太子妃。

陆长亭的脑子里很快便闪过了太子妃的模样。娴静、秀美、端庄、温柔。唯有在太子倒在病榻之上时,她方才撕去了身上的温柔,对任何一个对她丈夫有谋害企图的人都露出了锋芒。

而方才朱标的描述中,很明显地表达出了朱标自己的倾向,他所描述的这几桩事都是在展现太子妃的冷酷。

朱标觉得太子妃变得冷酷了。

这事儿可实在不好评判啊……毕竟事发的时候,陆长亭并未在旁边见着。

朱标微微拧眉,面上展露出了些许的焦躁。要从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可不容易,毕竟朱标从来是个脾气好的人。

他嗓音微哑地道:“已经太多次了……从我发现她每次冷眼旁观的时候,目光里透出的冷漠,我就忍不住去回想每一件与她有关的事。越是这样,我便越发敏感。连她想要抱起允炆,我都会忍不住心惊肉跳。”

陆长亭这才缓缓开口道:“许是误会……”不管是不是误会,太子妃总归是皇家的媳妇,是朱标的老婆。他总得先将话说得委婉些。何况……陆长亭始终无法将太子妃的形象与冷酷两个字眼联系起来。

朱标轻声地打断了他:“我也希望只是我一时看走了眼。但事关重大,我不能含糊放任,却也不能大张旗鼓。”

的确是事关重大。

若是太子妃真的有异,那么她将会是比柳妃还要可怕的存在。她能接触到的范围太广了……从朱标,下到朱允炆,甚至上到洪武帝,她身为太子妃是都能接触到的。

而大张旗鼓地去调查太子妃也不行。

一旦被洪武帝知道,是儿子孙子重要,还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媳重要?为了杜绝后患,陆长亭毫不怀疑洪武帝会直接下痛手将太子妃弄进锦衣卫的大狱里去。

朱标很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气,所以他话里话外也隐隐透出了两分为难的意思。

难怪呢,连朱允炆都被牵动住了心……朱标又这般小心地找到他。

那只会是太子妃出事了。

其实这事棘手极了……陆长亭不太希望搅合到其中去。上次之所以和皇家打交道,那是为了朱樉。朱标待他再好,但到底对于他来说只是流于表面的东西,是远远比不上朱樉的。何况上次有皇帝亲自插手,而这次却是要偷摸去做……在皇帝的眼皮子低下偷摸做事的,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陆长亭很是有些不愿意。

但太子虽然慈和,却也不是他能直接摔面子的。

陆长亭低声问道:“殿下心中可有猜测?太子已然确定太子妃乃是受风水所影响吗?”他的口吻听上去镇定自若,毫无畏惧退缩之意,顿时大大取悦了朱标。

朱标愈加和颜悦色,只是面上那层阴翳怎么也挥不去。他道:“我也并不敢肯定,但一个人突然转了性子……”他脸上清楚地写着:我也只能往风水上想了。

陆长亭还是多给他提供了几个思路:“性情大变的可能有许多……误食了不该食的东西,中了什么邪祟,甚至是由身边一些细小变化导致了性情上的改变……都有可能。”

很多人表面上看起来毫无问题,但当心中负面情绪积压到一定地步之后,就极可能引起性情大变、精神出错等后果……

就像平日开朗与否和得抑郁的几率是没有关系的。

平日表现得再好,但谁也不知道她崩溃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朱标对陆长亭的信任度不低,此时听陆长亭如此一说,不由也生出了一丝茫然来。连“病因”都无从确定,那又该如何治呢?

陆长亭低声道:“太子妃可有其它异状?”

朱标摇摇头:“除却时而表现出些许冷漠来,其它异状倒是半点也无。”

陆长亭闻言,就更不敢胡乱下定语了。其实最好便是见一面太子妃,不,见一面都还不够。还要说上话,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观察其言行,方才能得出个稳妥的结果。中医都要望闻问切呢,他一个瞧风水的,也是不能张嘴胡来的。

但这话以陆长亭的身份,是不能说的。一旦说出口来便成了冒犯了。

朱标倒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笑着轻拍了一下陆长亭的肩头,道:“刚到应天,你应该也累得很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改日我再派人领你去瞧瞧我那处的藏书。”

陆长亭从善如流地起身告退,然后由太监送着走了出去。

待走出东宫,陆长亭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那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

“四哥。”陆长亭想也不想便加快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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