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血染黄沙,漫天厮杀声中,秦不昼纵马收割着生命,敌我阵中来去自如有若天神,澄亮的眼中却盛满令人心惊胆寒的漠然。
大秦以防守著称,秦不昼却最擅发现薄弱点。哪怕只有很细微的一丝不对,在秦不昼眼中都被无限地放大。在秦不昼一马当先,同时不忘指挥三军排兵布阵,如一把尖利冰刀深深贯入敌军五脏六腑,那磐石铁桶的防御终在天际泛白之时被一层层突破。
这一场战役从深夜打到破晓,大悦成功夺回了最后一座之前被占领的城池,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疲惫的将士来不及欢呼,来不及收拾战场,倒头便睡,红色的营帐里,银甲白袍的将军托着下巴,看着面前摊开在桌上的雪白宣纸。
一夜恶战,秦不昼眼底带着淡淡青影,脸颊上还带着汗迹和斑斑血点,但他坐于桌案旁执笔的时候,精致眉眼迎着初晨的微光,宁静模样不似人间。
卫初立在他身侧磨墨,随口问:“将军要给谁写信?”
“皇上。”
秦不昼嘴角翘着浅浅的弧度,笔尖染了染墨,挥毫在纸上纵横流畅自上而下一行草书。
点如坠石,划如夏云,钩如金戈。
比起大多数将军那一手鬼画符,秦不昼的字实在很漂亮。卫初由衷赞叹道:“将军真一手好字。”只是在听到那毫不意外的答案时,轻轻蹙了眉头。
有些事,虽然秦不昼未曾放到明面上,但秦不昼麾下的心腹都心知肚明。
群臣只知帝王和将军关系亲近,甚至连对方早年的独揽大权都能够容忍,但卫初却知道在这段感情中首先让步的是秦不昼。
他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自断羽翼只为成全帝王夙愿,又在烽烟起时,披上一身戎装用这武功尽废仅比普通人强些的身体前往边疆。
两个男人的感情不需要旁人言说。然而卫初很清楚,自古天家多薄情。
有言道伴君如伴虎,他生怕那年轻的帝王对待秦不昼有几分真心,终有一天会在前朝后宫的冲突下消磨殆尽。
“将军如何做……我无权置喙。”卫初说,“只愿您莫委屈了自己。”
而当数个时辰前,秦不昼在孤夜中横刀驱马驰骋沙场时,皇城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年轻的帝王坐在案上,奏折开开合合间,朱笔御批未有停顿。
王总管端来一碗助眠的热汤,劝慰道:“陛下,不如您先歇着吧……秦将军若在,也不会愿意看您夜以继日处理政事的。”
听他提及秦不昼,萧洛栩这才抬起头。抿了抿唇,接过王总管手中热汤。
“我知道了。”他轻声道。
御案上前几日的密报急件,逐渐换成了一封封的捷报,也让萧洛栩长久郁结的眉头舒缓开来。他虽是放手让秦不昼去了边疆,却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无澜。
尽管知道对方的强大,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萧洛栩无声叹息,目光遥遥穿过重重墙壁和屋脊,望向北方。
秦不昼并不知道,在遥远的皇城,有人将他随战报传回的寥廖几封信笺长久地凝视,放于枕侧以得一夜安眠。
他写完战报和给小皇帝的信,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冲了个凉进了帐子,躺上床榻很快进入酣眠。
秦不昼的鼾声在帐中响起过后片刻,一只小手悄悄从床下伸向了他的腰间。
秦不昼倏地睁开眼,拉着那手臂把人掼在地上,望着对方吃痛微微扭曲的表情,扯开嘴角似笑非笑:“十三皇子别来无恙?”
他刚进营帐就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这人的隐匿工夫挺到家,但秦不昼的感官早已超越了常人的范畴。
那人被他发现也不恼,反而凤眸一挑斜勾了唇蹭进秦不昼怀中:“托将军的福……”
北方大秦十三皇子,大秦派遣在最后一城的守将。年方二十,是大秦最为骁勇善战、同时也是最心狠手辣的皇子,然而这样的人却长着一张艳丽阴柔到不可思议的脸。
大秦是强国,坐拥十二州的土地。每年大秦派遣使臣前来大悦时,秦不昼就是负责接待之人,而这位十三皇子就在其中。
十三皇子素来看不惯和他同龄的萧洛栩,曾在接待使臣的晚宴上持鞭挑衅着抽向萧洛栩,被萧洛栩不动声色地避开。
“将军曾言不回战场,为何此次竟破了例?莫非是萧洛栩用身体做得交换么?”
十三皇子笑盈盈地搂住秦不昼脖颈,女子般柔韧的手臂腰肢水蛇般缠了上来。十三皇子本来就是断袖之身,这么一说不过是为激怒秦不昼的调笑,见秦不昼并未否认,倒是意外的收获了。
十三皇子忍不住嗤笑一声:“像他那样的男人,在床上一定很无趣吧?我的技术……可比萧洛栩好多了,将军可想尝尝?”
他指尖勾开秦不昼衣襟,看着男人结实健硕的胸膛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不自觉吞咽了口水。秦不昼无论身材、长相都无可挑剔,强势的气场对于一个断袖来说更是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比起大悦内忧外患之下被逼的全民皆兵,大秦人更擅攻人心,也更擅长利用己身的优越条件。十三皇子衣衫凌乱,露出半边白玉似的肩,附在秦不昼身上轻轻吐着热气,绝世尤物,媚骨天成:“既然决定成为武器,就该挑个疼惜你的主人。至少,我不会将你送到危险的前线。”
☆、第33章 古风君臣(九)
青年身段柔软,一袭红色骑装,黑色的长发直泄而下,细细弯弯的眉,水嫩的肌肤,朱红薄唇嘴角微微提起,一瞥一笑就要将人魂魄勾去。
欲拒还迎、任君采撷的模样,正是秦不昼曾经最感兴趣的类型。
“主人,”秦不昼握住十三皇子一缕发丝,“凭你?”
他声音似乎有些缱绻的味道,十三皇子正稍微放松,就被男人箍着翻了个身从背后擒住正从身后短鞘抽出匕首的手,狠狠一扭。匕首掉落,腕骨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营帐内显得格外清脆。十三皇子的脸顿时扭曲,汗水淋漓而下。
“来人,把他带下去。”秦不昼看着护卫听见帐里动静小步跑进来,慢腾腾地抚平衣袖,盘腿往床上一坐托腮道,“防守不严,自己下去领罚二十军棍。”
“是。”护卫单膝跪地行礼,唤人一左一右将双手被废的十三皇子钳制住。
“慢着,秦不昼!!”十三皇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如此羞辱,咬牙挣扎着,凤眼被怒火染得极亮,“你体内血气不稳,看样子是已经失去武功了吧!我记得你胸口月泉脉被我父皇打断,没有内力压制的话后果如何你最清楚不过了——就算这样你也要当害你失去武功的人的狗吗!!”
秦不昼歪了歪脑袋,眨巴眼睛注视着震怒的十三皇子缓缓笑开:“那又怎么样?”
他笑得眉目之间都是璀璨的光彩,一时间竟让十三皇子愣住,忘了将怨恨填上空白的面庞。
“皇安酒,千两金,换不来我乐意。我愿回北疆,是愿为他臣服,他要刀,我便做他手里的刀。”
秦不昼年轻时在战场打拼,戾气很重,留下一身旧伤和头疼的毛病,因此曾明言不回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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