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温僖贵妃在线养老躺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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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冬又将各样山货塞满了一箱子,临别时,还殷殷问下次几时能再来。

这又岂是敏若能说准的?

她只能无奈笑笑,然后让迎冬多看顾着些小弘杳,迎冬管庄子上内务,一般不参与耕田,安儿与洁芳两个眼下就很忙,春耕开始恐怕更是要脚打后脑勺,敏若还是不放心正要学走路的弘杳,找了个靠谱的人托付。

迎冬应得干脆坚定,敏若回了畅春园,也没两日,就又听说康熙打算巡幸塞外。

目前规划五月动身。

看起来康熙在外面散得是很舒心的,敏若不管他是什么安排,只觉着天上掉下的这块大饼真是喷香,挨了一个多月,好容易蹲到康熙走了,她立刻又带人包袱款款地奔向她的农家乐生活。

康熙此次巡幸塞外,也有避暑之意,不入秋是断不会回来的,敏若在庄子上住得快活,哄着小弘杳学会了叫“玛嬷”,简直乐不思紫禁城。

四十九年转过来,康熙朝彻底踏入了晚期。

敏若的日子安逸,朝堂、天下,人事却总不能安宁。

春寒料峭的时节,大清闹了好大一场文字狱,浩浩荡荡,牵涉极广。

在此期间,从南边来的书信中,敏若敏锐地察觉出一段瑞初心态转变的过程。

她与瑞初三日一封信是常态,南北往来数她们娘俩的信最频,哪怕有时间差存在也不影响瑞初和敏若写信的热情。

这半个月的几封书信被敏若并排摆在桌上看,看了良久,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轻声与不明就里的兰杜道:“瑞初的心,彻底清楚明晰,不可动摇了。”

自我诘问的过程,痛苦是无法避免的,但瑞初以她的坚定守住本心,并坚定地得出了最终的结果。

从此前路,也清楚分明了。

敏若想,她似乎该为女儿一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权力本身当然无错,但当一种不受约束的、独断强横的权力存在并且不容反抗地笼罩在所有人头上时,掌控着它的那一部分人,在挥手之间,就能其他人带来灭顶之灾。

而为了自保保或者带着一些普济众生的大义,有的人往往会想到推翻这种权力。

可是推翻之后呢?

古往今来,天下分分合合,群雄争霸的戏码几乎每隔几百年便要上演一次。“英雄”推翻了旧政权、建立新政权,只要把握住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将帝王的称呼戴在自己头上,原本的救世主,就成为了新的压迫者。

屠龙者,终成恶龙。

权力的正义与否取决于执掌权力的人,但家天下制度下,至高无上的权力以血脉为根本代代流传,谁能保证,英雄的后人、每一位在皇位之争夺得胜利然后顺利继位的皇帝都心怀爱民、爱天下之心,而非只爱那巍峨权位与万里江山?

所以应该被推翻的,不仅仅是独断的权力,是制度。

推翻皇权至上的制度,让权力受到约束;建立完整的监督体系,让权力变得“无害”。权力本身并不可怕,如何让权力最大限度无害化,才是需要瑞初他们去思考的问题。

认知尚且不完全时目睹的一切、听闻的一切,和从小生长的环境让瑞初心中下意识地抵制权力——因为她见证了太多绝对权力之下,人无力反抗的“现实”。

但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她的心理又会逐渐陷入矛盾当中,因为一路走来,她落下的每一颗棋,似乎也都是在利用权力,利用至高无上的皇权,利用她生来拥有的权力,利用周遭一切能够利用的权力。

她陷入矛盾之中,挣扎在前后认知冲突的无力中。

敏若站在岸上,注视着瑞初这一全过程,从始至终,要求自己置身局外。

这一条路,必须瑞初自己走出来。瑞初的性子像她,看似随和宽容,其实偏执、执拗,只有自己悟出来的道理,才会咬着牙,无论面对怎样的艰难都不会舍弃。

那就让瑞初自己悟吧。

她相信她的女儿最终会走向她一直注视着的那条路,去走向权力、握住权力,然后亲手给权力套上枷锁,然后带着套上枷锁的权利继续往前走,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理想的终点。

一场毫不讲道理、充满时代特色又牵连甚广的文字狱,促使瑞初深刻地检讨思考,并终于得出了最后的结果。

她不能继续抵制权力,她必须走下去,成为握住权力的人,然后亲自给权力加上约束。

她今日救不了戴名世,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山集》因那在她看来颇可笑的罪名被列为禁书。

那明日,她又能以何力量来救她想救的百姓呢?以空谈的口号吗?

御史参奏的理由是《南山集》涉及反清言辞,而举出的实例是《南山集》中引述有南明抗清事迹,并引用了南明年号,奏其“倒置是非,语多狂悖”1。

这在时下实在是个能要九族脑袋的大罪名,当年孔家子弟在京做了一本《桃花扇》——亦是写到南明旧事,戏文中有些言辞,在那位赵御史看来,大抵也是狂悖倒置吧?

康熙并未严惩这位孔家后人,《桃花扇》问世后,孔尚任收拾包袱被打发回了老。康熙本人对《桃花扇》倒是持欣赏态度,宫中也常演。

文坛中对康熙这种包容开放的思想态度颇为推崇。

但戴名世,显然没有孔尚任那么好的运气,有一个圣人祖宗了。

其实戴名世真有一颗“反清悖逆”之心吗?

敏若和瑞初都知道,未必。

他二十八以秀才身入县学,入的是大清的县学,后以贡生身份被拔入京,为正蓝旗教习,数年后又入国子监,做的是满清的官。

若他真对满清统治心怀愤恨,一心想要“反清复明”,又何必入这个朝?又何必在四十八年以五十余岁高龄再考科举摘榜眼入翰林?

早年缅怀前明,录南明史事,是文人情怀;晚年考科举入朝为官,是真心实意想为朝廷做事,为大清官员。

他若怀着反清复明的愿景,又何必走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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