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温僖贵妃在线养老躺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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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若压住自己漫无天际的联想,恭顺地低下头,康熙进暖阁来落了座,笑着道:“老祖宗身子倦,太后陪着老祖宗回去歇息了,坤宁宫怪没趣的,我想着来瞧瞧你……怎么大年三十的还做针线?”

他一开始是没看清皇后在做什么,凑近了才瞧见荷包的样式花样,忽然就顿住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光怪暗的,伤眼睛,别绣了。”

“最后两针,已做完了。”皇后将荷包随意在康熙腰间比了比,笑着说好看,敏若说不清她这会有几分真情几分演技,但看着皇后含笑的温和眼眸,只觉里头盛着的满满柔情并非作假。

敏若看着康熙将微微颤抖的手向背后移了几寸,手掌张合几次,最终也只用力握了皇后的手一下。或许是横亘在二人中的是生死与命运,即便他贵为九五之尊也无法动摇,于是他除了握住皇后的手,再无其他言语。

新年的屠苏酒不辣,酒味不浓,但皇后许久没沾过酒了,属实怪想的,敏若见她在桌上频频觑看,便将自己的酒杯推远,皇后抬眼嗔她:“小管家婆。”

神情颇为灵动。

康熙朗笑着,将合欢汤推向了皇后,“屠苏酒宫里常有,等好了咱们再喝。”

“好了”其实也不过是个托词,他们心里都清楚,皇后的病早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所以这一场除夕欢乐的宴饮,也带着多少的苦涩与无奈。

皇后问起太子,康熙说:“保成捱不住,朕叫人带他到慈宁宫,随着老祖宗睡了。”

皇后点点头,没多问,举着合欢汤要与二人碰杯。康熙在的地方敏若总是异常沉默,碰了杯,皇后忽然喊她:“弹一曲琴吧,记得少时你最厌烦琴棋,长大了倒是都拣起来了。今儿除夕,弹一曲热闹些的曲子,不然就咱们三人,也怪冷清地道。”

古琴曲大多含蓄浑厚,或是寄激昂之情,或是愁思之乐,热闹欢快的属实不多,敏若按着琴弦沉思许久,抬手轻抚了一曲轻快的民间小调。

如今满族女子还没内卷得很严重,宫内懂琴的其实不多,一曲毕,康熙不由道:“却没听过用琴抚出的这样明快的调子……前儿说起叫乌朵她们学琴,老祖宗说听着怪凄凉的没意思,若早听到这曲,老祖宗怕是就同意了。该请三妹做先生,教乌朵她们呢。”

“她那半桶水的琴,岂不是误人子弟了?”皇后笑吟吟地,殿内气氛颇为和美,三人之间相互是夫妻、姊妹、姊夫与妻妹的关系,这大概是第一、也是最后一个这样的新年了。

康熙不赞同皇后的“半桶水”调论,对敏若的琴大加赞扬,随后几人坐着漫谈闲话,若论识见与读过的闲书,活了三辈子的敏若应该比二人加起来都多,即便谨言,到了熟悉的领域也总比平日轻松。

皇后气力不足,到后来便少言语,只是目光中带着欣慰与骄傲地看着敏若,握着她的手,眼里含着笑。

过年那一天大概是这段日子里最后一天轻松的时光了,转过年来,皇后的身子每日愈下,清醒的时光愈短、昏睡的时间愈长,敏若日日守在她榻前不敢离开半步,两三个月的相处,总归是皇后焐热了她的心,处出几分真情实意的“姊妹情”来。

敏若有原身上辈子的记忆,记得皇后大约是二月里去的,却实在想不起是二月多少了,只能小心再小心。

她见过许多的生离死别,却从没习惯过,看着皇后病容憔悴闭目昏睡的模样,她心中总有些悲意。

六宫嫔妃、康熙甚至是皇太后这段日子都常来,太皇太后一日三次地打发苏麻喇过来瞧皇后,算是大家眼睁睁地看着皇后的情状一日差过一日。

舒舒觉罗氏终于按捺不住,太皇太后懿旨容情允她入宫陪伴在永寿宫,她匆匆入宫后便日日守在皇后榻前,偶尔皇后醒着,母女两个说几句话,敏若这时大多沉默无言,皇后却总握着她的手,不许她离去。

到了二月里,天气愈发暖和,皇后的病没有很大的变化,大家心里悄悄地祈祷希望那个残忍的日子来得再晚些,敏若的心却一日比一日沉。

这日舒舒觉罗氏出了宫,皇后忽然精神了不少,拉着敏若说话,她这段日子偶尔糊涂的时候爱拉着敏若说胡话,难得见她清醒,大家心里都高兴,皇后一吩咐,迎春等人便连忙退下,给皇后与敏若留出空间。

皇后看着敏若,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发梢,又抬起手用指尖细细地摩挲着她的脸庞,许久方依依不舍地道:“敏敏,姐姐要走了,你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敏若以为自己会很坚强,真到此时才发现原来眼睛热起来是如此的容易,她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皇后就笑,又指着床榻里头的柜子:“钥匙在屉子里,把柜子打开。”

敏若脱了鞋上床,依皇后的话打开柜子,却见里头空空荡荡,只一只长匣而已。

她转头看向皇后,皇后笑着示意她取出来,匣子里头是卷着的圣旨,皇后在敏若打开看的空档倚着床头半阖眼养神,一面缓声道:“我死后会有几年国丧,皇上的意思是,先封你的位份,叫你留家中待年,国丧后再依礼迎入宫中……民间总说皇帝怎样怎样,其实咱们皇上是个很有人情味儿的人,你于公于他有功,于私有我们这些年的情分,日后他会宽和待你、护着你的,你不要怕他。皇上少年失恃失怙,步步走来甚是不易,日后姐姐不在了,你用心与他相处,好生照顾他,好吗?”

这口风不对,敏若下意识想要转头,却被皇后轻轻拉住了手,皇后睁开眼笑着看她,继续道:“额娘与法喀往后都会过得很好,我又把你拉入宫中,钮祜禄家至少还有几十年的荣华,我也算对得起阿玛。唯有你和皇上……是我所放心不下的……”

皇后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闭眼喘息许久,敏若心神归位,便也听得寝间外的声音了,见皇后到这个地步还在为她铺路,心里说不上是酸涩还是对原身惋惜,紧紧握住了皇后的手,轻声道:“我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侍奉好皇上的。”

“是拿你的心!去贴他……”皇后道:“帝王之位、九五之尊,也是这世间最孤寂之身,敏敏,别怪姐姐自私,姐姐只求你,多陪陪他,拿你的心去,与他靠得近些。”

敏若看着她怅然悲伤的面容,竟也分辨不出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只是心里想——这会外头那位不感动得泪流满面,都对不起皇后说这段话耗费的力气和流出的眼泪。

然而她面上只能点头,用力的点头。

皇后于是便笑,拉着她的手贴在心口上,“你也要好好的,我去见先皇后了,往后你不要与太子太过亲近,那样对他不好,多照顾端嫔,她是个可怜人……”

皇后絮絮地嘱咐了许多,敏若知道端嫔董佳氏是先仁孝皇后的陪嫁婢女,皇后这样嘱咐她,也是在为了她、戳康熙的心。

她低着头,将额头贴在皇后的手上,声音闷闷的,略有些哑意:“姐姐您嘱咐了我这么多,可有一件是真能就此放心下来的?不如您再坚强些,放心不下的人,还不得您亲自照护吗?”

皇后用指尖拭擦去她的眼泪,摇头轻笑,“傻丫头,人哪里拗得过天命啊。”

皇后眼中有隐约的泪光,此时她紧紧握住敏若的手,舍不得撒开一点,但她心中清楚,这只手,她握不住多久了。

那她唯有为她的妹妹铺好往后所有的路,为她的妹妹绑住帝心,让这只手的主人往后余生平平安安,健康喜乐。

她将她的妹妹拖入这个巨大的牢笼,就有保她平安欢喜的责任。

康熙应是在外头站了许久,皇后的精神不济,嘱咐好大多数的事情之后便昏昏沉沉地晕去了,敏若起身来出去见到康熙僵立在外殿,立时“大惊”,忙忙行礼。

康熙摆了摆手,张口声音微有些哑,嗓子里堵得厉害,“你下去歇着吧,朕进去陪陪你姐姐。”

敏若顺从地低头,康熙方抬步往里走,这位正在壮年的帝王此时脚步竟有些迟疑,敏若收回目光,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对天家夫妻,情义恩爱,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呢?

康熙生怕那日皇后忽然精神是回光返照,就守在永寿宫里没敢走,但见之后几日皇后虽然时常昏睡却没有大不好的样子,才暗暗松下了一口气。

二月廿一这日,皇后晨起忽然有了精神,吩咐迎夏迎春收拾整理库房,众人心里怕有不好,强压下不安,按皇后的吩咐将库房里带锁的箱子都抬了出来,按册子一件件轻点整理。

按规矩,皇后死后,她所拥有的财物中属于内宫所有、有内务府造册的东西都要被内务府收回,所以大多数嫔妃死后她的后人继承不到什么东西。

但皇后不一样。

她在钮祜禄家正昌盛时带着大笔的嫁妆进了紫禁城,一应金银、布匹、物器之丰甚至远超敏若、秀若等姊妹在遏必隆临终所获得的“嫁妆”,何况还有遏必隆死前追赠给她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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