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小圆摇了摇头:“太后吃斋念佛的,不太管俗事了。估计是因皇上太看重夫人,太后才来的。太后为皇上纳了一位昭容,至今没有圆房。”
韦姌扶着小圆站起来,吩咐道:“既如此,还是去见见吧。有些话与她说清楚也好。”
……
太后和张丽华在暖阁里等候,张丽华跪在太后的脚边,恳求道:“母后,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恐怕会怪罪的。夫人她身怀六甲,万一……臣妾实在不想看见您与皇上母子不睦了。”
太后将她拉起来,威严地说道:“哀家是皇上的亲母,皇上的女人哀家还见不得了?那女人若是不识相,不肯来见,哀家便亲自去攒花楼找她!哀家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妖女,迷惑了皇上的心智!丽华,你就是太贤惠了,所以才看不住皇上!”
张丽华没说话,可心里如何不委屈?想她身为大司空之女,相貌身世才华哪个不是蜀国头挑的?皇上少时还夸过她的歌喉动听,宛若天籁。怎知她长大之后,却再也没有机会唱歌给皇上听。她其实也想看看这位宣华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将皇上迷惑至此。
太后甚少来宣华苑,尤其是先皇驾崩之后,未免故地重游,伤情悲怀,每每过宣华苑而不入。宣华苑里头的宫人们都小心地伺候着,焚香煮茶,但谁也不敢去攒花楼那边通报,只战战兢兢地在暖阁里来去。毕竟皇上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了,夫人不可有一点闪失,否则这里的人都是死罪。
太后渐渐坐至焦躁,正欲发火的时候,宫人在外面说道:“宣华夫人求见太后。”
太后板起面容,沉声道:“叫她进来。”
面前雕花的半扇门开启,先是一截湖绿色的裙子进来,上面绣着散花,而后朝上是长及脚踝的一袭浅色暗纹的披风,上好的白色狐毛滚边,一直延伸到身后的帽沿,而胜雪的狐毛烘托的容颜,曜若春华。随着她的到来,满室生辉,仿佛一下到了阳春三月。
太后亦是系出名门,见过不少的绝世佳人,看见韦姌的那刻,竟失了会儿神,恍惚间以为看到了从画中走出的神女。直到韦姌在她面前吃力地跪下,她情不自禁地说道:“你有身子,免了吧。”
韦姌惊讶地望了她一眼,看到她手上挂着串紫檀佛珠,的确是信佛之人,连忙说:“谢太后。”
太后出口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但话既已出口,也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她没让韦姌坐下,说道:“哀家听闻皇上日日往你这里跑,张昭容都许久未曾见到他的面。后宫讲究个雨露均沾,哀家劝皇上不肯听,便亲自来见你。你有了身子,伺候皇上不便,如何不肯给旁人机会?”
韦姌恭敬道:“太后明鉴,我并没有霸占皇上的意思。皇上每日来我这里,也非我所愿。我已经几次三番劝过皇上,奈何人微言轻,皇上不肯听,我也无能为力。”
张丽华听了这话,心中不是滋味。自己怎么盼都盼不到皇上到她宫中,听此女的意思,还是皇上粘着她了?可这女子的相貌当真是叫人惊艳,张丽华自视甚高,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她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千金,自小家教甚严,言行举止都经过苛刻的训练,毫不夸张地说,可以当成是后宫的模范。可眼前的这名女子,丝毫不像是来自民间,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一股高贵大气,来头只怕不简单。
偏偏她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此女的来历。沈骁的嘴巴严得一点口风都不肯透露。
太后面色不佳,冷笑一声:“你说自己人微言轻?你可知你多大的架子,连哀家要见你,都屡遭皇上阻拦。今日要不是他出城巡视,哀家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你。你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吧?”
扶着韦姌的小圆手一抖,屋中众人噤若寒蝉。韦姌却从容地回道:“不是。”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混淆皇室的血统!”太后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众人都跪了下来,伏于地面,齐声道:“太后息怒!”
韦姌也跪下来道:“太后明鉴,这个孩子,我从未想让皇上认下,何来混淆皇室血统一说?我来蜀地,并非我本意。皇上册封,我无法抗拒。我……”
“住口!皇上肯宠幸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难道皇上还配不起你了?孩子你可以生下,但绝不能留在皇室。我这便留一个嬷嬷在你身边,等孩子出世以后,将它抱走,送到好人家寄养便是。你的过去哀家也不计较,你再为皇上生一个真正的龙嗣。这件事你亲自去同皇上说,就说是你自己的意思。”
韦姌摇了摇头:“太后,我不能答应您。但我可以离开这里,求您成全。”
太后自觉对这个女子已经很是纵容。来历不明的野种,允许她生下,还不计较她的过去,她还有何不满意的?应该欣然应允才是。哪想到她竟敢拒绝?顿时心口冒火:“你是皇上的女人,离开这里,要到哪里去?这个孩子不能留,你别逼哀家!”
韦姌下意识地护住肚子。这时太后身边走上来一个妇人来。那妇人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挤眉弄眼道:“太后放心,区区小事,包在老身的身上!这月份有些大了,直接打掉恐怕不行,不如服用些催产的药,将胎生出来……”
太后有些不忍心,毕竟是一条生命。可这个孩子的存在,让她如鲠在喉。
“不可以!”韦姌听得心惊肉跳,猛地站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使劲推开身后的宫人,一下子跑了出去。
太后惊道:“都愣着干什么,去把她抓回来!”
韦姌一想到刚才那妇人的模样,就知道是后宫中颇有手段的嬷嬷,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她本来就不是孟灵均的妃子,更不属于这里,怎么可能任她们宰割?她奔跑在素日里散步的石子小路上,着急地寻找沈骁的身影,连柳条抽到她的脸颊,她都丝毫不觉,只是拼命往前跑。
身后追逐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觉得腹中隐隐有些疼痛,脚步不由地慢下来。
她捂着肚子,终于看到沈骁带人巡逻到这边,吃力地跑过去,抓着沈骁的手臂,声若游丝:“沈统领,救命,救我的孩子……”
话还未说话,人已经倒在了沈骁的怀里。
沈骁抱住韦姌,看到太后身边的陈嬷嬷带人追过来,立刻正色道:“你们要干什么!”
陈嬷嬷认得沈骁,便说道:“沈统领,老身也是奉了太后的旨意……”
“血!夫人的裙子上有血!”追过来的小圆捂着嘴大声尖叫。沈骁心往下一沉,连忙把韦姌打横抱起来,侧头对身后的人说:“去请白御医,快!”
陈嬷嬷抬臂欲拦,沈骁大声吼道:“这是皇嗣!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还不给我滚开!”
陈嬷嬷被他吓住,收回了手。他也懒得废话,抱着韦姌直直跑向攒花楼,留下湖边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皇嗣?这孩子真的是皇上的龙子不成?
……
白御医气喘吁吁地提着药箱奔进了攒花楼,他这辈子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眼冒金星。他每日都给韦姌诊脉,知道她身体好得很,怎会突然见血?
他进了楼看见太后,明显地一怔,太后道:“不用多礼,快上去看看吧。”白御医应诺,立刻“噔噔噔”地跑上楼了。
太后屏退左右,只让张丽华留下,面容严肃地看着沈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骁跪在太后面前,知道隐瞒不住,索性如实以告:“太后可记得,当年皇上被逆贼谋害,失踪过一段日子?”
太后点了点头:“听说是被九黎的一个巫女所救。皇上很喜欢那名女子,但那女子最后嫁给了大汉……现在应该叫大周了,大周的皇子萧铎,是么?”
沈骁抱拳道:“您可知楼上的那位,正是九黎的巫女,萧铎的正妻。而她腹中的孩子,是萧铎的骨肉!”
太后瞠目结舌,一下子立了起来:“你……你此话可当真?”
“末将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这孩子若是男孩儿,便是萧铎的嫡长子,更是大周皇室的皇长孙。若是她们母子有何差池,恐怕蜀国会有大祸!周朝的皇帝,恐怕第一个就不会答应。皇上将此事瞒下多日,就是不想周朝那边得到消息。”
太后惊呼一声,差点没有站稳。震惊之中的张丽华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扶住。她就说寻常的女子怎会如此姿仪出众,原来竟是萧铎的妻子。这下可真是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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