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阳月坐在她身旁,轻声道:“小姐,没事了。”
“月娘,母亲她……”韦姌转过头,按着阳月的肩膀。这才发现顾慎之也站在那里。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白皙清俊的侧脸上,轮廓温柔而又有些模糊。
顾慎之蹲在韦姌面前,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一边诊脉一边说:“夫人没事。我前两日便已悄悄入府给她看过,她说朱氏形迹可疑,恐怕另有所图。我们便商量了一计,今日终于让那两人狗急跳墙,露出了尾巴。”
“是计?”韦姌放下心的同时,又明白了今日府中的种种异样,皆是柴氏有意为之。她庆幸之余,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散尽了,问阳月:“那个香囊找到了吗?”
阳月点了点头,将香囊从袖中拿出来,愤愤地说:“顾先生看过了,这里头含有几味药,是致人不孕的。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奴婢都不知……小姐知道香囊是从哪里找到的吗?”
韦姌摇了摇头,阳月咬牙道:“这东西居然被缝进了枕芯里,每日就被小姐睡在身下!”
韦姌拿过那个香囊,针脚细密,上面的狮子绣得栩栩如生。萧铎说这是朱嬷嬷一针一线缝制,所以格外珍惜,每日都佩戴在身上。若他知道朱嬷嬷用这香囊来害人,还不知会如何难过……
“月娘,去把这个香囊交给母亲,还有秀致……都请她定夺吧”韦姌无力地说道。
阳月点了点头,拿着香囊出去了。
屋子里忽然只剩下韦姌和顾慎之。虽然是医者与病患的关系,但也是一男一女。韦姌并不觉得如何,大大方方地坐着,望着顾慎之:“三叔公,城外的军营如何了?”
“已经查过了,不是疫病。士兵只是误食了坏掉的食物。”
顾慎之避开她的眼睛,只低头认真诊脉。与她认识以来,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绪复杂。在毫不知他们已经布局的情况下,韦姌的表现,已经十分出色了。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好像烈日骄阳般炙热,他两鬓都出了汗。
“三叔公,你很热吗?”韦姌奇怪地问道。
顾慎之有些尴尬,连忙松开手站起来,刻意退开了几步距离,皱眉道:“这香囊里装的虽不是毒,但跟我做给你的药丸相克,几种草药混在一起,慢慢产生了毒性,渗入你的皮肤和血液。要把这些毒素都排出去,光服汤药可能不行。还要……”他话还未说完,就见韦姌身体往前倾倒。
他下意识地上前,单膝跪地,伸开手接住韦姌。
“小姌?”他低头唤道。
这张小脸几近完美,一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肤色白到透明,面庞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辨。她柔软的身段贴在他的怀里,犹如一团羽毛般轻盈。顾慎之浑身僵硬犹如石块,下意识地觉得更热了。他以前只知自己是个药商,是个悬壶济世的医者。这一刻才醒悟,自己也是个男人。
她小时候他是抱过的。那时,她快一岁,被林桃抱坐在腿上,白白胖胖的,像个刚捏出来的糯米团子。他不喜孩子,林桃却把婴孩硬塞给他抱。为这事,韦懋还老大不乐意。
他不得已抱着小女婴。小娃娃很爱笑,咿咿呀呀地学说话,还把口水都糊在他的衣襟上。他嫌弃地用手戳了戳她肉嘟嘟的脸颊,她竟“咯咯咯”地笑起来。
一转眼,那糯米团子,长成了如此美好的少女。
而且他活了三十多岁,第一个抱的婴孩是她,第一个抱的女人也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月初地主家有了几口余粮,给上章留言的大天使们都送了一个小红包,礼轻情意重。望笑纳。
我要求不高,只要多给我留言,多说爱我,我就很高兴了。笔芯。
晚上见。
第64章 婵娟
时入八月, 暑热消退, 秋高气爽。
中秋节未到, 东京城里的大小酒楼都已经重新装点了门面,用绸缎和花团在自家门前搭建起彩楼棚户,竖起酒旗。一到夜晚汴河两岸的店铺酒楼便灯火通明, 人声鼎沸。明月静静地倒映在河水的银波之中,与两岸的灯火和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铎站在州桥上, 看着此景, 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是高祖打下的江山, 这是几代人努力才建造出的东京城。如果国将不国,这万家灯火,花天锦地,也将付诸东流。
他对汉帝所作所为深感不齿,甚至更坚定了要推翻他的信念。但汉帝毕竟庇护了这一方百姓,让他们不用颠沛流离, 有安身立命之所。如此, 他才愿抛下妻子家人再度出征。不是为了汉帝, 而是为了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太平与繁华。
“茂先, 原来你在这儿!叫我一顿好找。”李重进走过来,拉着萧铎, “走,我带你去喝京城最好的桂花酒。”
他拉的时候才发现萧铎十根手指头几乎都缠着纱布,不由好笑:“萧军使,你的手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下厨时将手指全切了?”
萧铎淡淡地甩开他的手, 回道:“与你无关。”
李重进笑容僵了僵,又恢复如常:“不问就是了。走,带你喝酒去!”
汴河边的归云楼,到了晚上,比白日更加热闹。浓妆艳抹的妓子在一楼的大堂往来穿梭,招揽客人,遇到相熟的,还要坐下来陪几杯酒,言笑晏晏。
李重进带着萧铎直接上了二楼,这里比一楼清静许多,雅间里还可眺望汴河夜景,夜风吹拂,十分舒适惬意。
李重进请萧铎坐下,要小二按照惯例上了酒菜,可见是这里的常客。小二见萧铎容貌出众,气度不凡,却面生得很,猜不出是京中哪家的贵人,特意多望了两眼,才小心退下去了。
李重进一边倒酒一边说:“前些天我听到件稀罕事。七月里,黑市上一块据称是取自和氏璧的玉石,被人高价买走了。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得了这块宝贝。和氏璧啊,那失踪的传国玉玺就是由和氏璧雕琢而成,号称玉中之王,天下至宝。我真想见一见。”
“杜光庭不都写了?岁星之精,坠于荆山,化而为玉,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萧铎望着窗外,兴味索然。
李重进将倒好酒的酒盏推过来,扯出笑容:“这不是听舅父说你四处托人要买块好玉,才记起这事与你说的。既然你不爱听,不说便是。……对了茂先,舅父要张永德带兵攻打左翼的永清节度使,你去攻打右翼的泰宁节度使,他自己去对付平卢节度使,但前部督先锋的人选还没定吧?”
萧铎还道李重进好端端地找他来喝什么酒,原来是在打前部督先锋的主意。先锋最易立功升迁。只要敢杀敢拼,不惧死,也很容易得到主帅的赏识。但先锋对一场战局的胜负往往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有勇无谋的不行,贪生怕死的不行,焦躁易怒的也不行。父亲也正为人选而头疼。
“怎么,你有合适的人选?”萧铎饮了口酒,竟意外地好喝。酒质醇厚,微甜,淡淡的,有股桂花的香味。他的心一下子塌软,只觉得极爱这酒香,放在鼻子底下深嗅。
从前怎么不觉得这桂花酒如此醉人呢?
李重进身体往前倾了些,带着几分激动的口吻说道:“我……我啊!我向舅父毛遂自荐,他非要你点头才行。茂先你看,我在禁军中大小也算个都头,武艺也可以,怎么就不能当前部督先锋了。你说是不是?”
“这次我打契丹,除了魏绪以外的先锋,全都战死了。”萧铎转着酒盏,带着几分凝重说道。
李重进微微张嘴,似被吓到。
萧铎虽不喜欢李重进的势利,但人在低处,若没有过硬的本事,也只能通过这些手段来往上爬。他不能说错,只是道不同而已。现在军中正值用人之际,若李重进可用,他便会用之。老实说,李重进的武艺的确不错,也读过些兵法,但为人自私,又贪生怕死,否则也不会在萧毅的安排下,进入禁军多年,仍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
“恕我直言,表兄不适合。”萧铎毫不客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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