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 第5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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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打听到钥匙有两把,但他眼下只有一把,这一把只能打开藏书楼的大门,却难以接近内中的暗室,若是这般,去了也白去。

他一整夜一整夜点着油灯,反反复复去瞧那枚青铜制成的钥匙,偶然就在一个静默的夜晚,电光石火之间,他便有了计策。

第74章 、望卿自怜

内阁的机关锁里若插入了假的钥匙, 便会无数机关同时触发,他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但若不是真的钥匙, 又不是假的钥匙, 那该如何?

念及此,简是之顿然神色一亮,将手中钥匙磨搓了几下, 就打定了主意。

他要找人为他再制一枚同这个一模一样的钥匙,然后将那钥匙有识别作用的图案磨损掉,这样再插入内阁机关锁中, 并不会触发任何机关, 到时也就无人有凭据说他这钥匙是假的, 他大可争辩一句,说是铜制钥匙日久天长, 磨损生锈了, 故而失去了作用。

再加上他随身携带的公主令牌, 应当无人会为难他。

而说到那令牌,拓拔昭月本也是宝贝似的不许他碰不许他看,但这小丫头天真, 他又老谋深算,最后只说借着看看便教她大梁人曲水流觞之类的风雅趣事,她高高兴兴就将令牌奉上了。

再后来, 借得习惯了, 慢慢就变成像拿自己东西一样了。

这令牌可给简是之行了不少的方便。

而秋月某一日的深夜, 他果真就以这个方法进入了藏书楼的最内层, 在那里他找到的东西, 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西境最大的秘密, 也是整个大梁最想得到的东西——西境大军的军事战略部署图纸。

于是第二日, 在离开大梁整整七年后,他提笔写下了寄往上京的第一封信。

拓拔昭月也委实说到做到,打点了无数人后将那信寄了出去。

寄出的不仅是那几张铺满油墨的纸,更是简是之所有的希冀,整个大梁的希冀。

这日正是中秋,依着古来的规矩,晚间宫里是有一场盛大夜宴的,但这七年,江稚鱼都未曾出席过,所有的中秋节,她都是独自一人,在大相国寺度过的。

每逢年节去神佛前祈祷她的丈夫平安顺遂,已融进她骨子里,成了她的习惯。

后来有几次曾又遇见过当初为她解签的那位僧人,她会问到简是之的命途。

但不同那时,此番那僧人只说他前路不定,有关于他的一切皆是变数,逆天改命或是行差踏错,只在他一人的一念之间。

江稚鱼从大相国寺回到齐王宫时已是亥时了,一入屋却见小世子眼睛红彤彤地吸着鼻子,显然是哭过了,听见她回来的动静就一下扑了过来紧紧抱着。

江稚鱼一时有些慌,小世子的性子可与小郡主大不相同,小郡主天性活泼、喜动爱闹,与她爹爹小时候简直如出一辙,而小世子则更像江稚鱼一些,性子沉稳,做事也更有思量,自他懂事起,江稚鱼还从未见他哭得这么凶过。

江稚鱼连忙蹲下将他圈在怀里,柔声问道:“程儿怎么了?可是今日在国子监被先生教训了?”

小世子时年七岁,本还未到入学堂的年纪,但陛下有意令他为宗室后继,且他又开智早,对许多事颇有见解,是以便早早入了国子监,同其他宗室子弟一起学习,除此,还另请了几位老师额外教他有关治国为君之类的策谋。

小世子两手胡乱抹着眼泪,边摇头边抽泣道:“不是先生训责,是郡王哥哥,他说我是没有爹爹的孩子……”

“娘亲,我已经七岁了,还从未见过爹爹,娘亲总说爹爹在很远的地方,是不是因为爹爹不喜欢程儿,所以从来不回家来看看程儿?”

小世子红彤彤的眼睛直盯着江稚鱼,伴泪而下的话令她心头疼得颤了颤,她不敢回视过去,只将小世子揽在怀里,紧紧抱住。

“不是的程儿,爹爹很喜欢很喜欢你,爹爹也很想见你,只是……”

江稚鱼不知该如何与他叙说那些利益争斗、阴暗流血的过从,一时哑言,只将怀抱着他的手缩得更紧。

整整七年的等待,提起时如何能不湿了眼眶。

小世子瞧见江稚鱼脸上滑落的泪珠,赶忙止住了哭,转而伸出小手替她擦拭,鼻音浓重道:“娘亲不哭,程儿不会任性了,程儿知道娘亲也很想很想爹爹,程儿陪娘亲一起等爹爹。”

江稚鱼点点头,两人一时默然,良久后,小世子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低低问了一句:“可娘亲,爹爹真的……会回来吗?”

同样的问题,这七年里江稚鱼不知问过自己多少次。

他还会回来吗?

好像会,又大概不会。

她不知道。

“娘亲也不知道。”江稚鱼不想骗他,更不想给他无望的希冀。

小世子眼里含着的泪珠没忍住又掉落了几颗,江稚鱼替他一一擦去,温言道:“程儿,你现在还小,并不能理解爹爹为何定要离开家去到那么远的地方,但你要知道,若没有爹爹,便不会有你今日的安稳顺遂,更不会有全天下百姓的安养生息。”

江稚鱼忽而起身到窗边,推开窗子,立时便有中秋夜银亮的月光流淌进来。

“程儿你瞧,只要你每天晚上都能在这片土地上安然地享受月色,每日清晨又能如常地沐浴阳光,那便是爹爹在守护你,此后无管日月轮替,世事如何,你都须带着那份希冀好好生活。”

小世子望着月色点了点头。

“王妃……王妃……”外头朝贵急匆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也不顾通传的规矩,一下就推开门入了内里。

江稚鱼见他实在着急,面上的神色也不知是喜还是惊,又似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各种情感混杂在一起,倒是显得有些滑稽好笑。

但她可笑不出来,朝贵这般深夜急切前来,定是有极要紧的事,她便招呼淡竹带小世子回去睡觉了。

朝贵也终于平顺了呼吸,将一封信奉了上来,道:“王妃,有给您的信。”

江稚鱼一时有些懵,没当即接过,而是道:“现下宫门早便下钥了,如何还会有信送来?”

朝贵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解释,只憋红着脸道:“您自己看看便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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