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节(2 / 2)
这几株枯柳下方盘根错节的根须上,他看到了一两缕已经泡烂了的白色缎条。
几乎是潜意识里,他便认定这便是白山水之前的藏身之处。
渭河一带,不知道有多少船舶和大秦修行者在搜寻白山水的踪迹,然而谁会想到,白山水之前就只是像一具真正的浮尸一样,沉浮在这几株老柳下方的根须之间?
这是江面上过往船舶都有可能看到的地方,然而最后却偏偏只有这两名孩童凑巧看到。
任由天命,这才是最好的逃离方式么?
只是圣上鹿山会盟一剑平山,若说天命,也应该是归于长陵,这名逆贼又怎么偏生能够再次逃脱!
这名黑甲将领想着这些年死在白山水手中的那些秦人,心中的怒火燃烧得越来越烈,然而看着那几条飘荡的白色丝缕,他却很清楚已经错过了可能抓捕到白山水的时机,接下来再对付这名大逆,又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因为愤怒而无法发泄,他身上强大的气息不断的往前拂动,使得前方的河水剧烈的湍动起来,一波波涟漪不断的泛开。
大浮水牢的最深处,身如浮萍陷于水中的林煮酒安静的感受着从旁边水牢传来的涟漪。
这对于别人而言全无意义,但却是他枯燥而一成不变得幽禁生活的唯一变化。
“年轻人,你很了不起。自这个水牢建立以来,你应该是第二个可以让申玄无可奈何的人。”
他垂头看着晃动的涟漪,真诚的赞叹。
声音顺着水流,清晰而悠远的传出,只是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林煮酒看着依旧震荡不息的水面,知道那名年轻人并未昏迷,所以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但是我知道你和之前那些送进来试图博取我信任的人不同。因为申玄用在你身上的一些手段,我也经受过……我很清楚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撑得过去。所以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我可以信任你。”
过了许久。
旁边的水牢里传来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林煮酒道:“巴山剑场,林煮酒。”
那头的水牢又沉默了片刻,道:“不可能。”
林煮酒笑了起来,道:“谁都觉得我已经死了,但我偏偏还活着。”
那头的水牢又陷入了沉默。
林煮酒微笑着接着说道:“你应该在怀疑就算我是林煮酒,为什么我会这么直接的和一个从不认识的人这样直接说出来。”
那头没有否认,“是。”
林煮酒平静道:“因为没有人觉得我们来了这里之后还有可能出去。就如申玄把你带来这里,就是要让你知道,就算是我,十几年的时光,也是出不去。”
“他想让你绝望。绝望便是他能够打开我和你这样的人的口的最好办法。”
林煮酒抬起了头,看着那侧的水牢,淡淡地说道:“可是我认为他依旧会失败。而且我会给你希望,只要你撑得足够久,你要相信我一定可以把你带出去。”
那头的水牢没有新的回应,只有传来若有若无的闷哼声。
水面却是更加剧烈的震荡起来。
林煮酒知道新一轮的折磨已经开始。
有许多令他想起来都觉得可怕的酷刑,正落在那名年轻人身上。
他给了那名年轻人承诺与希望,可是真的会有希望么?
林煮酒低下了头,看着动荡的阴寒水面,恢复了沉默。
第十六章 刺客
从岷山剑会开始,白羊洞丁宁夺得首名,梁联挥军夜捕白山水,长陵震动,对于整个大秦王朝而言,这段时间里已经发生了许多惊人的大事,然而这段时间其实并不长。
在岷山剑会开始之前,就有两名身穿着寻常秦人服饰的修行者在一座小丘陵上扎了两个营帐住了下来。
两人明明是一起到来,但是平时却不互相交谈,就连营帐都是各分一处,隔了数十丈的距离。
这个小丘陵正位于岷山剑宗和长陵的中段。
这一日清晨,这两名同时到来,但是却不互相交谈的修行者同时看到了远处山间燃起的一缕炊烟,然后两人便同时开始准备。
其中身材略微瘦小的短发男子仔细的挽好了袖口,然后开始调息,通过不断的呼吸吐纳,他的面容越来越肃穆冷静,整个身体给人一种吐故纳新之感,渐渐透出一层玉质的荧光。
另外一名中年修行者用木环扎着长发,身着素色布袍,面容清癯,看上去很像长陵某个书院的教书先生。
他的准备却不像教书先生。
他只是用一块白色的绸缎,不断的擦拭着一柄金色的小剑。
静心吐纳的短发男子首先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肃冷的朝着岷山剑宗方向的一条道上看去。
在他抬起头数十息后,那条道上,视线的尽头,才开始缓缓出现一辆马车的影子。
只是目光闪动之间,他的衣袖微荡,两道微弱的银光飞出,却并不是飞剑,而是两条奇异的常人食指般大小的银色飞虫。
这两条飞虫贴着地面,在草丛和落叶间穿行,身上光芒隐没不见,朝着那辆马车前行的道上无声的飞了过去。
教书先生般的中年修行者平静的观天,他目光清澈的看着初升的朝阳,丝毫不畏惧刺眼的光芒,他双瞳之间灿然,那些落入他双瞳之中的光线好像都被收纳在了他的瞳孔深处,他的瞳孔深处开始密布许多金线。
两条奇异的银色飞虫薄薄的双翼上的纹理如天然形成的符文,内里凝聚着一层薄薄的淡黄色结晶,乃是那名短发男子平日里修行不断注入的天地元气凝结之物。
此时在他的心神牵引之下,这两条银色长虫的双翼收敛并拢,然后钻入数片落叶之下的泥土之中,等待着马车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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