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1 / 2)
封浮堂上前,依旧恭谨的对着薛忘虚行礼,道:“薛洞主怎么今日里改了主意,要来观礼?”
薛忘虚转头看了丁宁一眼,又看着封浮堂,淡然一笑道:“昨日他说我虚伪,今日里你我就不要这么虚伪了。”
封浮堂的面容微僵,轻声道:“今日有皇后殿下的书画供奉,在这种场合……恐怕不太合适吧?”
薛忘虚平和道:“自然是在观瞻了皇后殿下的书画后,再为竹山县的人助兴。”
封浮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既然如此,请薛洞主入座。”
薛忘虚淡淡说道:“已然坐得久了,站着便好。”
封浮堂沉默不语,恭敬退下。
……
既然不再虚伪,便没有人再理会薛忘虚和丁宁。
已然落座的竹山县贵人们看着薛忘虚对待封浮堂的态度,也隐约猜测出薛忘虚和丁宁并非是来捧场,而是来寻仇的,他们的眼睛里便也都流出了些冷嘲之意。
在他们看来,封家是绝对不会怕事的,所需要看的,便是这两个外乡人以何种方式收场。
巡游了一圈的灶神像首先落座。
接着跳大神的队伍围绕着灶神像更加卖力的跳着,各种供品奉上贡桌。
几乎就在贡品摆放完毕的瞬间,外围的人群欢呼声四起,一方轻辇行在最前,辇上帷盖锦绣如团,看上去华贵异常,但却没有坐人,只是中间放置着一块玉版,正中有一卷锦面的画卷。
这方辇后,紧随着步行的一群人,便都是封家的人,其中一身素色禅衣,一尘不染的封千浊便位于最前。
道上两侧的民众对封千浊显然是尊敬到了极点,甚至有不人沿街跪了下去,对着他行跪拜大礼。
看着这样的景象,丁宁面容依旧平静到了极点,如浪潮中的岩石。
薛忘虚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他对这地方的郑人的确不错。”
丁宁如长孙浅雪一贯的清冷语气说道:“若为人真的不错,在巴山剑场被大军攻破的时候,他就应该和其他的师兄弟一起战死了。”
薛忘虚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故事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丁宁说道:“不管是故事还是现在的事,有些道理总不会变的。这就是我喜欢张仪师兄而不喜欢苏秦师兄的道理。”
薛忘虚微微一怔,赞许道:“有道理,哪怕张仪妇人之仁,婆婆妈妈,但他的确关爱同门……有时候难论对错,但首先要论基本的气节。”
封千浊行至香案前。
在这个过程里,他甚至根本就没有看薛忘虚一眼,在周围山民无比尊敬的呼喊之中,他也没有半分骄纵的神情,始终保持着绝对的谦恭,好像他身前辇架上不只是供奉着皇后的画卷,而是坐着皇后本人一般。
他第一个开始上香,然后开始说话,和往年不同,今日里他说话的重点,便自然聚集在了皇后的这幅画卷上。
所说的自然是皇后如何宽厚,如何对竹山县关爱有加,今日里一年一度的灶神庙会,皇后还特意亲笔绘制了一副寓意吉祥的画卷,为竹山县所有百姓祈福。
听着这样的话语,“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这样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低垂着头的丁宁的平静的脸上缓缓的浮起了一层冷意。
他在心中冷讽的想着,却是为了避免薛忘虚的过多担忧,没有直接开口说出来。
若是此刻大秦帝国最尊贵的那名女子真的那么宽厚,真的那么对郑人关爱有加,为什么当年郑国被灭,无数郑人在修渠苦役和迁徙途中死去的时候,却未见到她站出来说句话?
相反在那些时间里,她表现得反而比许多秦人还要冷酷,只是因为不想让人过多将她和郑人联系在一起。
若这是为了昔日的冷酷而进行的一丝忏悔和补偿,当她想起过往的其他许多事情时,想到那些过分的冷酷,她也会有一丝忏悔么?
……
庙会很快进入了最高潮的部分。
在竹山县民众山呼皇后娘娘千岁的如雷声音里,封千浊无比庄重的对着那卷画卷行礼,然后取出画卷,行至灶神神像前,解开捆缚在画卷上的金丝线。
所有的声音迅速消失,场间迅速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很想看看,皇后娘娘亲笔的画卷里,到底画的是什么。
丁宁也很想知道,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了头。
封千浊的双手异常稳定,画卷在他的手中缓缓展开。
一片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甚至很多竹山县的人都惊惧的浑身颤抖起来,有人甚至要害怕的哭出来。
因为封千浊此时展开的画卷上,竟然一片空白,一种异样的白,透露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冷意,让人只想到无比苦寒的雪地。
皇后娘娘赐画,然而画卷上却空无一物,只有一片雪白苦寒之意,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竹山县又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皇后娘娘在用这幅画表达着什么警告的意思么?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绝大多数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
一股威严而磅礴的气息,突然从空白苦寒的画卷上流淌出来。
唯有修行者才能感觉出来,这幅画卷前方的天地间,骤然出现了许多天地元气流淌的线路,那便是以神识凝结的符线。
一缕缕红色从空白的画卷上沁出。
苦寒的雪地里出现了鲜艳的红色,然后所有人看到,这是一株热烈开放的红梅。
在这株红梅完整的出现在画卷上的瞬间,前方的空气里也出现了无数缕真正的鲜红火气,徐徐升起,在空中形成无数朵红色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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