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1 / 2)
“可陛下你真的拼尽全力想活着了么?”乔亦柔粗鲁地抬袖揉去眼泪,推开他,她吸了吸鼻子,瞧着他清瘦面颊,质问道,“那你日日都在做什么?从回洛阳的路上,你就很少再笑,永远愁眉苦脸,你在折磨你日渐羸弱的身躯,你在耗尽心神的整理安排后事,你拒人于千里之外将自己封闭。是,毒素是游走在你体内,可你越弱它便越猖狂,你若打起精神,说不定就能挺住,至少挺得越久给胡大夫郎御医的时间就越多,臣妾昨日来时,胡大夫一从帐篷出去便带护卫冒着风险去峡谷内辨别药草,就指望着能找到新的有用线索。”
乔亦柔揉了把眼睛,揉得红红的,她一会儿能记得礼节,一会儿就直接“你你我我”,好在齐毓玠一直都不是很计较。抽了抽鼻尖,她哑声哽咽道,“陛下,我赶到这里来不是想见你最后一面,我是要带你好好儿的回宫。”眼泪伴着话落,“啪嗒啪嗒”往下坠,乔亦柔猛地别过头,努力睁大眼睛逼退泪意……
齐毓玠怔了怔,倾身去抱她。
躲着避开,乔亦柔往后退,愤懑地望着他,崩溃着拔高音量怒道,“谁要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地赶着来见你最后一面?见与不见有区别?反正日子一久,你就什么都不是,我连想都不会再想起你,你也就是长得好看罢了,并没有什么稀罕?”
知她不过都是在说气话而已,她眸中蓄满泪,水珠子仍在一颗颗往下连成线般地坠……
齐毓玠捉住她挣扎不停的右手,奈何比力气他从来就比不过她。
人瞬间被挥开,倏地倒栽在榻上。
乔亦柔愣住,很快气得说不出话,她这厢烦躁得不行,人正恼着呢,他偏生还来这招,怎么那么讨嫌?
气得拍了下他腿,乔亦柔哭嚷着道,“你能不能不要装了,都没使多大的劲儿。”
狠狠拭去满脸黏糊,乔亦柔呼他不应,隐约知道这人一定故意的,她被气得狠了,稍稍用力打他。
胸膛闷响一声。
齐毓玠疼得睫毛一颤,暗暗腹诽,不能猜透别人心思的日子实在太不好过了。他若晓得挣不来同情心,至少也不会白白挨她的打。看来对付她的法子要经常与时俱进才是,从前这招屡试不爽,如今却毫无用处,怎么就不上钩儿了呢……
到底怕她再来一拳,齐毓玠猛地弹起上半身,刚好一把抱住因忐忑迟疑而俯身想观察他的女人。
“你干脆打死朕算了,也免得朕再去吃那些涩得苦心的汤药,也免得朕再被胡寻南那长针刺来刺去,也免得朕日日思念成疾,也免得朕想着你以后会改嫁给别的男人想得心酸难寐。”齐毓玠死死环抱住她不松手,他往她身上蹭,将下颔枕在她削肩上,表面说得随意,却头次用这种耍赖的语气说出了真心话。事实上他哪儿有那么大度?从他知道敬王与她颇有渊源,甚至敬王心底还存着对她欣赏感激之意,他就很不待见齐瑄。但能怎么办?他做不到假公济私,毕竟人家只是在心底悄悄的觊觎,他是皇帝,可皇帝没那么大能耐,他无法禁锢别人的思想。
再加上敬王在诸王中是唯一品性过得去的好人,他只能防患于未然,将麟国交给他。
至于她,其实不是没动过心思,可做不到拱手相让……
他偶尔努力让自己敞亮善良些,冷着她,让她不再对他抱有希望,这样或许他离开时她能漠然处之,不会伤心得像如现在般泪水涟涟。他偶尔也会心思阴暗,宁愿她记挂他一生,也不要再对别的男人灿笑如星如月。
乔亦柔挣了挣,他双臂牢牢困着她。
若力度大了,不小心让他痛了疼了他又该嚷着干脆打死他是不是?
就这么点儿劲道,连只狗都不会拼命叫的,他竟然好意思装可怜?真是有辱皇室风范,很没有傲骨!
“既然这样,陛下就从今日起,乖乖听话努力的活着。”乔亦柔抬起下颔,咬唇望着半空赌气道,“臣妾彻底想明白了,人生苦短,陛下若撇下臣妾撒手人寰,臣妾就出宫,骑着马走遍麟国,找到比陛下长得好看的就嫁了,反正臣妾现在骑术很好,臣妾就只管用陛下的银子游山玩水找相公,麟国之大,臣妾从前说陛下全天下最好看说不定是因为见识太浅,等臣妾找到相公了,就生一个珠圆玉润的娃娃,再……”
乔亦柔说得正酣畅,突然被他微微推开。
她才不怕他,挺起胸脯,乔亦柔直直对上他陡然氤氲着漆黑迷雾的深邃眸子,暗中较劲。
齐毓玠静静盯着她咬得发白的唇,必须承认,一颗心酸得无法形容。
几百颗酸梅加在一起,都不敌他方才的那一瞬体味,他讨厌她轻描淡写的勾画着没有他的未来,哪怕是故意说给他听,也受不住。
“你的相公在这里。”沉声启唇,齐毓玠蓦地低头狠狠咬住她唇珠,他被激发出了狠劲,像是要证明这句话,他将她抵在床榻,舌尖探入她唇齿之间,极近缠绵地吮吸侵占她所有的呼吸。吻得两人面色都弥漫出潮红,齐毓玠微微退开几寸,近距离看她湿漉漉的眸,他喘着气,右手捏住她秀气的鼻尖,嗓音沙哑道,“比朕好看的人有,但长得好看你就喜欢了?你愿意让他这么吻你?还生个珠圆玉润的娃娃?”轻笑一声,齐毓玠恶作剧般地舔了舔她鼻尖。
痒得很。
乔亦柔瞪着他,可却很没有震慑力。
“朕看你是越来越放肆大胆,自以为看了几页那小人图就很得意厉害了是不是?”
什么小人图?乔亦柔蹙眉,有些不懂他乱七八糟在说什么,想怼回去,她脑中蓦地灵光一闪,他口中的小人图莫不是她偷偷藏在枕下的玩意儿?
本就绯红的脸颊更深了几分。
乔亦柔瞠目,她嗫嚅唇瓣,想矢口否认,又觉心虚,倒是更加诧异,他怎么知道的?莫非被他发现了?不对呀,他什么时候偷偷进她寝殿了?这人太坏了……
清晨这一回合。
算是在乔亦柔略微落败的结局下告终。
齐毓玠倒不是存心招惹她,只是被她那句珠圆玉润的娃娃气得不轻。这与他曾经酸溜溜的想象不同,她亲口道来,让他陡然惊醒,他竟如此介意。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不至于自私到留她一人孤苦后半辈子,可这些话仿佛给了他一记深沉的警钟。
或许真的如她所说,他还是不够积极……
他嘴上说着并未放弃过,事实尽管如此,可他做的每一个决定,每日盘旋在脑中的念头,都好似在提醒他自己命不久矣。
军营里都是男人。
胡寻南与郎和正基本包揽了伺候陛下一日三餐的活儿,他饮食不能与其他将士们相提并论,并不是因为身份,而是性寒性热的食物都不适合如今身子虚弱的他。
帐篷不隔音。
胡寻南都来了三次了。
头一遭听到两人好像在吵,不知是吵还是哭哭啼啼的埋怨,他端着汤与烙好的饼,立即圆润地走远。
乔贤妃知道了实情,不远千里来拿陛下是问,估计不讨到个说法不会善罢甘休。哎,只盼着乔贤妃稍微顾念着陛下伤势,闹会儿罢休就好。
回帐篷坐了半晌,胡寻南琢磨着汤快凉了,便再端着过来听听状况。
不过——
却尴尬得很,胡寻南躲得比第一次更快。
小别胜新婚,便是这个理了!
直至盛大将军带着手下部队气呼呼回来,胡寻南才端着早膳与煎好的药汤,第三次前往陛下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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