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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

敏仪正在保养肌肤,人参香膏敷满面部,侍女正在涂摸其手背。

孟君挥退宫女,接过人参香膏罐继续替皇后涂抹,她道:“主子,奴婢刚才听说了一件事。”瞧了瞧皇后神色,继续道:“林姑娘定亲的夫家是义安侯府的世子韩景瀚,韩景瀚年约十八,已是举人,长得一表人才,他洁身自好,一心读书考取功名,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只是这么个青年才俊却似对林姑娘不甚喜欢。”

“按说两人都是文雅人,能谈论诗词歌赋,亦能比试琴棋书画,这桩姻缘再般配不过。不过据婆子们说,俩人私下里见过寥寥几面都没有交谈,一个冷清孤傲,一个不以为然。有次韩世子喝醉酒后与同窗闲谈,他说女子还是小鸟依人来得可爱,哪些居住在月宫的神仙妃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无趣得很。事后此话流传开来,义安侯府忙否认,只说韩世子整日在家中勤恳读书,没有心情出去玩乐。”

敏仪点点头,起身洗去脸上以及手上的人参香膏,揽镜自照。将近三十岁的女人,肌肤紧致白皙,容颜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衰败,只是自己看着镜子那双褐色的眼珠不免感觉自己老了,容颜未改,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衣香丽影,自己的内心全然变得满目疮痍,留得住的容颜地位,留不住初心。

她拒绝孟君的伺候,一笔一画描绘属于皇后的亮丽妆容,戴上沉重的首饰,换上凤袍,迈出房门,一步步走向只属于她的康庄大道。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苍岩放下朱笔,沉声道:“宣。”

见礼后,苍岩道:“皇后来此,所谓何事?”

敏仪虚扶夏询端过来的茶盏,开门见山道:“臣妾今日是来劝诫皇上雨露均沾,桃常在就是再得皇上欢心,可皇上一连半月都宠幸她,其她嫔妃难免会有怨言,且桃常在一人也绵延不过来皇家子嗣,皇上不要忘记其他枯等的妹妹才好。”

苍岩闻言敛眉,竟这么久了么?子嗣?他是父皇的十六子,他后头还出生了两位弟弟,十八个皇子如今只剩下五人,他不想他的儿子也这样,也许再让桃夭夭再生一个就够了。

走出养心殿后,孟君问道:“娘娘何必在这个时候给皇上找不痛快?”桃常在地位未变,还够不成威胁。

敏仪笑笑并不作答,她确是去给皇上找不痛快的,她也是在给桃夭夭上眼药,她想看看他们二人的感情能好到什么地步。你的宠爱需建立在我心情愉悦的基础上,她心中有种暴虐后的快感,我不幸福,那就全都不幸福好了。

苍岩起身步至庭外,阳光洒在茂盛的树叶间,风吹叶动,阳光刺眼,他伸手挡住。他的脑袋里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个说:皇上是天下之主,想宠谁就宠谁;一个说:这不合祖制,难道你想重蹈覆辙?

一时争吵不休也没有个结果,他再无心处理政事,他随着心意而走。

夏询跟在后面无声叹息,做皇上也难,连宠一个女人的自由都没有。

似心有灵犀,他看到她时,她正好返身过来,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她嫣然一笑,驱走阴霾。

苍岩走过去扶起她道:“在干什么?”

桃夭夭指着还是花骨朵的牡丹道:“过来瞧瞧开了没有。”

苍岩唤过夏询,道:“挑几盆好的送去月华殿。”

夏询领命,好吧,就算皇上连宠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可他的心里装着谁,谁也管不着。

他抚平她零散的发丝道:“若是喜欢就拿回去欣赏,没得每天都跑一趟。”

桃夭夭看着他的侧脸出神,什么时候起,他与自己有这么多话说?这么露骨的关怀,实难与严肃的帝王融为一体,他爱怜模样似在对待自己心爱之人,她都有些相信了。

见她呆愣愣的望着自己,他捧着她的脸凑近道:“这样是不是看得更清楚?”

他们几近贴在一处,她沉浸在他褐色眸子中的寒潭里,不是想象中的冰冷刺骨,泉水温和地包围着你,不至于让你窒息却也不能让你逃脱。

他也将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体内桀骜不驯的怒龙在冲击他建立的坚固堡垒,他想要放他出来,可几次三番临门时还是下不去手,他第一次感受到垂败感,他发现自己对她竟是无力控制的,他想只要她微微往自己怀里一靠,他可能就会丢盔弃甲。他慌了,他颓然放开对她的掌控,留下一句:“朕还有政务没有处理完。”转身离去。

桃夭夭看着他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出神,心中的失落感四处蔓延。

夜间,童满几个端着绿头牌呈在皇上面前。

苍岩快速地翻了淑妃的牌子,极力收回视线,继续看奏折。

淑妃接到侍寝旨意后,先是喜悦,再是不知所措。她做了这么多年后妃,与皇上为数不多的交谈还是围绕着孩子,她与他竟没有多余的话可交谈,床榻上的事情就像是一道必然程序,无关情爱。

淑妃在承恩殿枯坐一个时辰才等来皇上,笑着见礼,起身时见皇上肃着脸,心中一痛,她看出了他的不想要而为之,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苍岩脑袋里此时还装着桃夭夭,想着她是不是会伤心?会哭泣?他竟然想逃走,他心中有股淡淡的背叛她的感觉,他想他真的中了她的蛊,既甜蜜又心酸。

他不愿再想,拥着他的妃子进入浑噩之所,空余一地落寞残花。

发泄过后,他泡在白浴池里久久不能动弹,他想也许祖制是可以打破的。

月华殿。

桃夭夭站在月华台观月,今夜月圆,去年这个时候自己都已经通过了第一轮选秀了吧。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这一年认识了形形□□的人,更了解了一个男人,一个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男人。

寒风袭来,她抱着自己,预料之中的场景出现,预料自己冷静自处,为何此时心境却不如想象中好?她仰头望月,眼里的苦涩倒流回去,真好,就差一点点就要喜欢上他,如此也好,早点死心。她想她是累了,应该去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绯意劝道:“小主,夜里风大,咱们还是进去吧?”又安慰道:“皇上必定明天就来看小主了。”

这一句话成功打碎了桃夭夭的幻境,在想什么呢?你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位,他有空想起你就来看你。

她不由得想起她的母亲,一个不同他人共事一夫的女子,她有些惶恐,莫不是自己也要步她的后尘?

☆、第 35 章

“夏询,昨夜里宫里可有异样?”苍岩边批阅奏折边问道。

夏询想了想,如实回道:“回禀皇上,昨夜里宫里一切如常。”

苍岩手顿了顿,沉声问道:“今日呢?”

夏询答道:“今日一如往昔。”难道今日有什么不同?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成?

苍岩放下手中朱笔,无奈叹气,怎么会选了这么个榆木脑袋做近侍?他轻飘飘瞟了夏询一眼:“夏询,你身为大内总管,这宫里头大大小小的动静你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不用确认就可以答复朕?”

夏询被皇上轻飘飘一眼惊出了一脑门子冷汗,那根不顺畅的筋也灵活了,连连告罪,退至殿外,唤来童满:“你去打探打探月华殿情况。”

童满来到景阳宫外,正巧有个月华殿的内侍经过,忙唤过他开门见山道:“桃小主可有异样?”

内侍乙回道:“小主与平常一般无二,只是昨晚观星晚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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