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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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告一段落的正一郎老爷看着办公室里墙上的画,那幅画是直幸学成归国的第一件作品。

睹物思人,不禁再次想起自己儿子的正一郎老爷面对这幅画,心里只剩下酸楚。

就在紫蝶和嵐木谈心的隔日清晨,由于紫蝶的话语而感到愉悦的嵐木,因为想画一幅画送给紫蝶,于是趁着天还没亮之际就跑到山崖,想捕捉日出前最美的一线间,这短暂的瞬间彷彿诉说着自己的生命有了曙光,就像全新的、烂然优美的苍穹。

其实这并非嵐木第一次画日出的景象,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嵐木所使用的色彩。过去嵐木总是使用蓝黑色来点缀日出的地平线,这就像他以往的心,是那样冷、那样黑;然而这次,嵐木选择使用白、黄色调的顏料做底,让整幅图看起来生机盎然。

在将自己喜悦的心情尽情挥洒后,嵐木起身离开山崖。

回到南薰馆后,嵐木准备想将画拿去给紫蝶,正当他往转角跑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人,手上的画也因此掉在地上。

「噢!」

嵐木抬头一看,竟然是正一郎。

「爷爷⋯⋯」

嵐木当下愣住了,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个看起来严肃、不苟言笑的长辈应对。

正一郎一看到是嵐木,原本只是想口头告诫要他小心,但看到掉在地上的画时,正一郎老爷的心忽然震慑了一下,他的意识弹指之间回到办公室的那幅画,回到自己挚爱的儿子身上。

「对不起,爷爷,那个⋯我先走了。」

当嵐木拾起画,准备离开前,正一郎叫住他,并指着嵐木手中的画。

「那幅画⋯⋯是你画的吗?」

由于许久没和爷爷谈话,使嵐木带有怯懦的语气回答:「是的,这是我画的⋯⋯」

「你喜欢画画吗?」

「嗯⋯⋯」

「这样啊⋯⋯」正一郎顿时陷入沉思,回过神来后继续说:「下次走路别这么急,知道了吗?」

「是。」

之后正一郎快步离开嵐木,感觉像是刻意避开嵐木一样。

嵐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一心只想将这幅画拿去送给紫蝶,可是当他走到离紫蝶的房间只有几步距离时,嵐木又停下脚步,因为他这才想起自己跟紫蝶的相处不该被优木发现,不然可能又会和他有什么衝突,于是决定晚上偷偷送给他。

回到办公室的正一郎老爷,再度看着画,一段段过去有关直幸的记忆像狂风吹袭落叶一样横扫他的思虑,方才发生的事带给他更多混乱、复杂的情绪,因为,嵐木越来越像直幸了。

晚饭过后,嵐木悄悄地走到紫蝶的房间门前,想将画塞到门后,可是却被优木看见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嵐木看到优木,心里又急又怕,他不想让优木知道他其实很喜欢有紫蝶的陪伴,因为一旦被优木知道了,以后说不定再也没机会和紫蝶像这样见面了。

所以嵐木当下只好说个谎。

「我⋯画了一幅画,原本想拿给忍先生看的,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忍先生现在应该还在工作吧,听管家说他最近很忙,话说为什么要拿给忍先生?」

「因为⋯一直以来受他不少照顾,我想把画送给他⋯⋯」嵐木支支吾吾地回答。

优木看了一下嵐木手中的画。

「嗯⋯⋯那好吧,我带你去找忍先生好了。」

「咦?」

嵐木对优木爽快的回应感到惊讶,想不到他一点也没有起疑。

「走吧,我们去问问管家看看忍先生在哪里。」

为了不让优木发现实情,嵐木只好硬着头皮跟优木去找忍先生。

「管家先生,请问你知道忍先生现在在哪里吗?」

「式野先生方才用过晚餐了,我想他现在应该在他的寝室休息。」

「好的,真的非常谢谢你。」

得知忍先生的所在后,花守兄弟俩就前往忍先生的寝室。

优木站在门口敲门。

「打扰一下,请问忍先生在吗?」

忍前来应门,当看到是少爷们来找他,让他有点惊讶。

「优木少爷⋯还有嵐木少爷?请问俩位来找小的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嵐木他说想送你他画的画。」优木代嵐木回答。

嵐木心里想,反正画以后还可以再画,但不能因为被发现自己的心意而失去跟紫蝶见面的机会,因为他知道优木会认为自己再次抢走他身边的人,很有可能因此再也没办法想那天一样和紫蝶谈心。

嵐木将手中的画递给忍先生。

忍先生看到这幅画时简直吓了一大跳,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能画出如此撼动人心的画作,不管是用色、线条、甚至是日出时天色的渲染都是那么优雅、精细,多么耐人寻味啊!

「这是嵐木少爷画的?实在是太美了!真的非常谢谢您。」忍先生接过画。

「哪里,我才要谢谢你的夸奖,在山庄受了你不少照顾,谢谢你。」

「这是我的职责,您真的太客气了。」

在将事情办完后,兄弟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优木什么也没说,这让嵐木有点紧张,他怕优木会更讨厌他,但比起这个,嵐木寧可保有跟紫蝶见面的机会。

忍在目送孩子们离开后,回到房间,坐在床沿,低着头,心里默默说着:「那孩子,真的是您的儿子啊!如果让那孩子继续完成您的梦想,或许您也会觉得欣慰吧。」

突然一种怀念的感伤划过忍的胸口。

忍的父亲是花守企业的股东,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直幸,虽然两人年龄相差有十来岁,但直幸将忍视为弟弟,而忍也将直幸当作温柔和善的大哥哥。

直幸有一个秘密,那就是绘画。这个秘密一开始只有忍知道。

当忍看到直幸手握着画笔,眼神专注的样子,他知道绘画在直幸的生命中佔有很大的份量。

然而,身为花守的继承人,直幸的命运早就被安排好了,正一郎要他二十一岁时继承家业,并且迎娶早田郡当地有名望的贵族之女。早田郡离知瀨很近,而且那个贵族是知名的军事世家,如果这门婚事能顺利,对两个家族势必都能有助益。

热爱绘画的直幸终于在十七岁时坦白了这个秘密,当然了,正一郎听了勃然大怒,两人也因此大吵一架,争执到最后,正一郎让直幸有条件地到海外学习艺术。

离开前,忍替他送行。

「直幸哥哥的梦想实现了呢!」年幼的忍天真的说。

只见直幸摇摇头,温柔地回答他:「还没呢!我真正的梦想是⋯⋯」

直幸凑近忍的耳边,这段对话成了两人一辈子的秘密。他在说这句话时面带一丝丝无奈的微笑,当时的忍并不了解那样的微笑代表着什么。

四年后,直幸依照约定继承家业,被迫捨弃艺术家的热情,整个人都变了,昔日的温柔就像被玻璃罩着一般,感觉不再亲近,直幸跟忍的互动也变少了,到最后,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直幸又再度露出十七岁时的那个表情,而忍也知晓那是什么样的微笑了。

—是悲伤,但是很坚强的微笑。

「您的梦想是⋯⋯想要用绘画来感动一个人⋯⋯」忍喃喃着。

一个晴朗的午后,处理完矿区作业的忍先生到正一郎的办公室做例行的简报。

这时的正一郎背对着他,凝视着掛在墙上、已经有些灰尘的画。

「老爷?」忍轻轻地问。

只见正一郎缓缓地转身,看向自己。

「忍,你知不知道直幸为什么这么喜欢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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