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2 / 2)
厌胜之术,最为皇家深恶痛绝。太皇太后拍着桌子叫道:“来人,将这私操厌胜之术的李良女给哀家拉下去,永除良女之名。”
李灵芸当然也不甘示弱,直接掏了枚木质厌胜出来,扔到余宝珠面前,骂道:“你不但缝偶人,还命人从宫外雕了一枚与陆敏极为相肖的偶人,整日针扎火烫,瞧瞧这偶人的胸口,都叫你烫成了黑色,若论心毒,我万分不及你一。”
萧玉环趁乱捡起那只木偶来,半尺长,无论容貌还是身材,皆与陆敏无二。
她叫道:“乖乖,二位这是要比谁比谁更毒辣吗?”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不受任何人控制,两个良女成了皇宫里最大的两个笑话,一人操持一个厌胜,只为诅咒御前一个女官,如此善妒,如何做皇后?
而陆敏,作为被害的那个御前女官,却成了大家眼中的焦点。
命妇们因为她的身世,自然对她抱有极大的同情。甚至有几个命妇明着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陆轻歌早都死了,陆高峰带着儿子们上了战场,只为将功抵过。陆敏不过一个家族落难的小姑娘,两位良女也太狠心了,竟连一个奴婢都不放过,如此歹毒的心肠还要做皇后,天下难道没有好姑娘了?”
萧玉环大声道:“陆敏虽然是陆轻歌的侄女,可自打家族获罪之后,尽心尽力伏侍皇上。我听说陆高峰已经生擒火州大汗烈勒,眼看就要胜利归朝。要我说,她比两位良女更有资格做皇后。”
南阳公主于大乱中冷静了下来,忽而觉悟过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经此一场闹,两个良女都将失去作皇后的资格,还会因为厌胜之术,被贬斥出宫。
反而是陆敏,又能得命妇们的同情,又能稳坐女官之位,若再一步进了后宫,便是当仁不让的皇后人选。
她站起来与萧玉环对起了嘴:“据我听闻,陆高峰早都投诚了火州,皇上偏袒陆敏,怕她要遭人非议,才压着消息不往外放。她这是要继妖后陆轻歌之后,继续惑媚皇上,为乱后宫。两位良女或者方式不对,但我认为她们情有可缘,做的是对的。
陆敏这样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两位良女也不过是想替皇上铲除贱人而已。”
陆敏此时也在掐时辰,按照皇帝预先的安排,这时候陆高峰和傅图等人应当已经押着烈勒入宫,到护国天王寺了。
生擒叛国首领,押至御前,举朝上下,文武百官只怕都要为之轰动,震惊拜伏,那些当初骂陆高峰的人,从此也都得乖乖闭嘴。
皇帝特意放任南阳公主,便是有意要她在这些命妇面前为父亲正名,拿南阳公主来给她作梯子。
基本所有的命妇们,都认得陆敏。她一直站在家私柜侧,与一众宫婢们站在一处冷笑看两个良女互咬,此时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低声对堵在前面的荣国夫人说道:“烦请婶娘让让!”
声音不大,却足以叫身边的人都听见。
命妇们自发让出一条道来。她不快不慢,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到大殿中央,淡紫色的襦裙于这满室华绸美缎中仿如一股清流,不卑不亢,气质卓然,迎上那仿如斗鸡脖脸红脖子粗的南阳公主,朗声道:“公主殿下说我父亲投诚火州,说的好像亲眼见过一样。奴婢倒要问一句,您怎知我父亲必定就会投诚火州?”
南阳公主冷哼:“那还用说?他跟烈勒是两姻兄弟,是世间最亲的亲戚关系。就你这个贱人,骨子里流的也是火州人的血,就不该出现在我们大齐的宫廷。”
陆敏逼近一步道:“既这样说,看来公主您也恨烈勒也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奴婢斗胆问一句,当年先帝在时,每每火州来使,住在何处?”
南阳公主往后退了一步,吱吱唔唔。因为前些年火州与大齐交好,每每火州来使,为了能讨陆轻歌的欢心,她都是亲自迎回自已家的府宅中去住的。
陆敏又逼近一步:“先帝在时,尊府驸马爷五次出使火州,每次回来都把火州城主的忠诚夸耀一番,那些呈表,折子,如今都在麟德殿里压着,若论亲疏,是否你们南阳公主府,比我们陆家更亲火州?”
萧玉环也站起来帮腔了:“可不是吗?当初若非驸马爷回回都说火州忠的不能再忠,我们大齐怎么可能不对火州起防备,以致他们三日之内便流窜入我大齐,烧杀抢掳整整四个州?
陆轻歌在时,你们南阳公主府为了巴结她,整天只知道说火州人的好,马匹拍的山响。出事了,陆府的男儿为赎罪而上了战场,你们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没事人一样,如今还在这儿叫嚣。公主殿下,若论谁与火州最亲厚,我觉得除了你们南阳公主府,再没别人。”
荣国夫人堵不住女儿的嘴,急的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女儿刚才十五两银子买回来的,价值不下万金的翡翠辟邪兽上。
也不知是谁,高声说了一句:“公主带头作汉奸,惹得火州坏我山河。若叫她姑娘做了皇后,只怕江山往后都要易主了。这种人,皇上不抄她的府,治她的罪,难道还要留她过年?”
殿中许多重臣言官府的夫人们,头一回听了这样大一件叫人咬牙切齿的恨事,不用说,回去丈夫耳边吹吹枕头风,明天南阳公主一家就要遭灭顶之灾。
火州叛立之后,有个出头鸟陆轻歌顶着,南阳公主和驸马,这一对往日最和火州亲厚的人竟然躲过一劫,没人问他们的罪。不呈想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竟叫陆敏给翻了出来。
皇帝嫉恶如仇,若叫他发现这件事情,南阳府的风光日子肯定将不复存在,驸马肯定得去喂虎头铡,就连公主自己,只怕也带削发出家为尼。
南阳公主越想越怕,吓的脸色苍白,大叫道:“都给我住嘴,住嘴!”
她到底心里发虚,脚不知绊到个什么东西,哗一下扑进了人群中。
☆、官复原职
众命妇们竟无人出手相扶, 大家齐齐往后一退,眼睁睁看着南阳公主扑倒在地,摔了个狗□□。
余宝珠越想越恨, 从头上拨了枚簪子下来,趁着陆敏不防备时, 忽而一扑,便准备往陆敏的脖子上扎。
萧玉环眼疾手快,暗叫一声乖乖,心道若今日自己能护得住陆敏,陆严回来定然要跪在自己脚下谢恩, 一把推开陆敏便冲了上去。
簪子从她胳膊上刺过,顿时一道血痕。
陆敏气的大叫:“这一殿的少监内侍都是死人吗?有人持刃行凶,快将她给我拿下,先关进内侍省的监牢里去!”
太皇太后一横心,拍着桌子道:“伤人的哀家当然不会放过。但陆敏一个罪婢, 竟然当面顶撞公主,咆哮哀家的大殿,生生搅了哀家一场腊八宴,来人,先把陆敏这丫头给哀家捆到后殿去。”
她低声对李尚宫说道:“捆起来, 直接杀了她!”
李尚宫犹豫了:“娘娘,直接杀不好吧,皇上他……”
太皇太后上次没杀成,这次再不肯放过陆敏, 决然道:“出了事哀家顶着。不过一个贱婢而已,难道皇上能为了她而杀了他的皇祖母?”
李尚宫给几个少监眼色,大家从四面八方靠近,要捉住陆敏。她顺势还抽了一位命妇的披帛,杀人还要栽赃嫁祸于无辜之人。
陆敏亦不躲,闭上眼睛静等,看李禄何时来救自己。
但她等来的却不是李禄,而是皇帝本人。他祭完天后应当回了趟麟德殿,此时已换了一袭正红色袍面,前胸以墨色勾线,蓝色为描的五爪团龙长袍。
他还在门阙处观望,先是两列内侍鱼贯而入,将那些围挤在一处看热闹的命妇们全部清进了侧殿,并快速合上所有悬屏壁,将整个大殿一清而空。
接着是两排禁军,入殿便将四周整个把守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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