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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米成珠仰世观。

杜笔韩诗愁咏读,

灵芝酿酒母先尝。”

太液池中,一赤脚的女子渡舟而来。白绫长裙,结顶竹簪,余发乌溜溜直垂腰际。整座大殿中的人都为之震动。

陆敏赤着双足,捧着寿酒,一路走进大殿,拂裙而跪。

窦太后瞧着自打萧后被废之后,许久不曾笑过的爱孙赵穆唇角微扬,盯着当庭红毯上那素绫白裙的女子,眼中颇有几分兴意,遂也笑问道:“来者何人啊?”

陆敏还是小儿,脆生生的口齿,嗓清声亮:“小仙麻姑,听闻王母仙寿,特来呈送灵芝酒!”

☆、月下海棠

敬帝放下酒盏,转身笑着对太后说道:“母后仙寿永昌,瞧瞧,连麻姑都将您认成西王母,来送寿酒了。!”

麻姑是寿仙,相传三月三王母仙寿,她以灵芝酿酒而祝。陆轻歌这一巧讨的好,就在于陆敏的小名恰叫麻姑,小儿嘴无忌,一举将太后捧到了西王母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胖乎乎的小赵秉也来了,穿成个童子模样,高声叫道:“祝皇祖母松鹤长春,与天同寿!”

满庭之中,所有的孙辈们全都跪下,高声呼道:“祝皇祖母松鹤长春,与天同寿!”

陆轻歌留心观察,看自己此举可有讨得老太后欢心。便见太子赵穆那张永远阴郁的俊脸上似乎也有了些润色,他凑耳在太后耳边,轻言了句什么,老太后听罢,眉眼笑的弯弯,笑呵呵问道:“既是麻姑上神,想必颇有些仙法,快快儿的施展出来叫哀家也瞧瞧,可好?”

陆敏抬头,恰迎上赵穆满含着审夺的目光。

大齐律治,帝穿明黄,太子可穿杏黄,除此二者,穿黄衣者是要杀头的。赵穆穿的是一件杏黄色缎面袍子,圆领,前胸绣四爪盘蟒,肩悬日月。

他一脸阴沉,渐渐隐入太后身侧的暗影之中,但那双眼睛始终盯着她。

亮如白昼的大殿中散发着佛手与木瓜的清香,众目睽睽,下首坐着的,无论公主们还是嫔妃们,无不眼含讥屑,一双双眼睛刀子似的,盯着殿中一袭白绫衣的陆敏,要看她如何替陆后讨好皇太后,以稳固自己渐渐稳如磐石的后位。

陆敏忽而伸手,却是捧出一把晶亮亮的大米。

离的太远窦太后瞧不清楚,转而问身旁的赵穆:“圭儿,小麻姑手里捧的什么?”

赵穆再往后靠了靠,轻声道:“大米!”

窦太后略有所思:“神女麻姑本为农家女,后得太上老君度化成仙,其心善好施,掷米成丹,替无钱看病的百姓们消病除痛,所以人们尊她爱看。

看来今日小麻姑今日也要掷米成丹,快,好孩子,变出枚长寿仙丹来,好叫哀家也吃上一粒延年益寿好不好?”

赵穆哂笑。果真掷米成丹,那就是妖术祸国,只要传到前朝,明天大臣们就会上疏勒令废陆轻歌的后位。

老太后假装糊涂,就看这小丫头如何往下编了。

果然,站在大殿中央的小姑娘满脸歉意,赤足走上台阶,跪到窦太后面前,轻声道:“皇祖母,真正的麻姑远在九宵重,孙儿是个假的,披衣而嬉,不过是想搏您一乐罢了。

这白米再掷也是白米,要不,孙儿把它煮成饭,咱们一起吃,大米虽不如长寿仙丹,可也养着天下黎明苍生,孙儿觉得再好的仙丹,也比不上大米,今夜趁祖母仙寿,想讨皇祖母一吉言,愿咱们大齐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家里都有谷米成仓,可好?”

她说着,偎到窦太后脚边,将那一捧米一粒不少,全溜在了矮几上的水晶盘中。

赵秉手中一串红红的红豆,两只小胖手捧着上前,高声叫道:“皇祖母,孙儿这里有丹砂,也要敬献给您了!”

众人叫小赵秉傻乎乎的样子逗乐,皆是笑声不绝。

窦太后果真大喜,揽过赵秉,点着陆敏的鼻子道:“小麻姑,既你呼哀家一声皇祖母,便知哀家也不是真正的西王母,既如此,哀家就带着你们,咱们一起祈求上苍,叫上苍佑咱们大齐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宁,好不好?”

陆敏两只小手合什,十分虔诚的跪下祈祷,念念有声。

皇帝自然不用跪,陆轻歌整衣起身,缓缓下台阶,是要率先跪拜了。下首的嫔妃和公主们见皇后亲自起身,也得费力整理衣裾,起来跪到殿中,陪老太后一起祈祷。

贤和公主与贤宜对视一眼,轻声道:“瞧瞧,咱们一家子的骨肉亲人,全得给陆家那俩女人做衬,叫她们从此凌驾六宫所有人之上了。”

贤宜此时越发觉得笛子是陆敏弄坏的,两眼含恨远扫陆敏一眼,与贤和一同起身,也跪到了殿中。

借着这个机会,献帝侧首过来,对窦太后说道:“母后,这是轻歌的一片孝心,她虽无子,但却是世间少有的贤后,你也劝劝窦师良,叫他无事少上折,朕的家事自己会理,不劳他一个外臣指手画脚。”

御史中丞窦师良,恰是窦太后的娘家侄子。

窦太后笑了笑,将陆敏拉起来抱入怀中,淡淡说道:“师良是我娘家唯一一点独苗,他性子耿直,你多担待就是了。

至于轻歌,我也瞧出来是个贤后,你不必多说。今夜既为我过寿,要我欢喜,就少谈这些,咱们一家人好好吃盅酒呗!”

事实上上辈子,陆轻歌授意陆敏敬献的确实是丹砂,本为讨好太后,谁知次日前朝弹骇之声不绝,陆轻歌也从此被公开称为一代妖后。

陆敏做了些小小的改动,便改变窦太后对于陆轻歌的观点,也但愿从此以后,获得太后认可的陆轻歌可以安心做个贤后,而不至于落到纵火自焚的那一步。

桌下伸来一只冰凉凉的手,轻握上陆敏的脚,忽而两指轻挠她的脚心,痒的陆敏几欲跳起来。

赵穆两道狭长的眸子里寒星淡闪,眼不知望向何处,一脸正经,全然不像一只手正在桌下干坏事的样子。

窦太后呷了口酒,伸手也摸了把陆敏软糯糯的小脚丫,笑道:“可怜孩子,九月的天气了还光着脚,难为你这份孝心,快去穿鞋穿衣,莫要冻坏了。”

陆敏随即跳起,转身便走。

小宫婢芝兰捧着她的绣鞋与外罩夹衣,正等在偏殿耳房中。见陆敏来了,连忙替她披衣穿鞋,笑道:“姑娘怕是冻坏了吧,奴婢方才也听见了,您唱的可真好听。”

陆敏笑了笑,轻拢上衣带,吩咐芝兰道:“我确实冻的过了,要在这偏殿中坐着喝上两杯热浆缓一缓,你去告诉姑母一声,就说我不去殿中相陪了。”

芝兰领命而去。陆敏闭上眼睛,暗道虽不过一宴而已,可从此之后很多变故,都起于窦太后这次千秋之宴,但愿因为自己小小的改变,赵穆从此能有不一样的人生。

而她,也可以回家与父母一起,相互陪伴过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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