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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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周淑兰完全忘了林平安跟丁金宝现在啥关系都没有,一心一意把这俩人配上对。

听了这话,不知周淑兰心思的林平安心中一喜,她是会针线活,可没有周淑兰会的多,再说了,要是周淑兰哪怕是教她一两天的,以后她也可以说是周淑兰教的。

于是林平安连忙向周淑兰道谢,而林守成却皱起了眉头,他不想让孙女学这个,谁让他老娘原来是绣娘,还没到年纪就眼花看不清了,他不想孙女以后遭罪,只是瞅着还没他腿高的林平安一脸的兴奋,他还是也没开口反对,毕竟孙女现在还小,离可以拿针拿线还好几年,或许过了几年孙女就忘了,又或许那个时候周淑兰不想教了…

丁金宝一会儿看着周淑兰,一会儿又朝着林平安使眼色,心里不住地想咋还没说话,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转着头,终于忍不住了催着要林平安出去玩,只是林守成怕林平安听不到那些不好听的话,难得地找了个借口让林平安待在家里头。

只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林平安到底还是知道外面的流言。

这事还得从丁金宝说起,丁金宝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不耐烦留下了听周淑兰他们说话,又嫌屋里地方小折腾不起来,见林平安真的不出去,就一个人跑出去耍了,想起今儿大队杀猪,就想着过去看热闹,不成想竟然碰上了林家荣。

说起林家荣,由于那天的事,两个人就不大对付,天天想方设法想把对方压下去,两边有输有赢,但总体来说,丁金宝的胜得多输得少。

林家荣自是越发地怀恨在心,这不偷听到李夏荷跟他妈的话,说是偷听,其实李夏荷经了那天的事,不敢再当着家里孩子的面乱骂,就怕又被不知事的娃学到外面去了,只是屋里就这么大还不隔音的,即便李夏荷躲到屋里说,还是让林家荣听了个正着。

而林家荣是好了伤疤忘记疼,不长记性,明明之前在同一件事上吃了两次亏,还是没有学乖,又再外头说着从李夏荷那听来的闲话,在他心里,林平安是跟丁金宝一伙的,他巴不得林平安倒霉,他还自以为找的地方够隐密,却让抄近路的丁金宝听了个正着。

丁金宝又把林家荣揍了一顿,虽然丁金宝就他一个人,对方有好几个,但除了林家荣,其余的人都被他们各自的父母拎着耳朵教训过不能招惹丁金宝,这会儿跟林家荣撇清都来不及,哪还会帮忙干架?

既然人数上不沾优势,结果就不用说了,丁金宝是单方面地殴打林家荣。

然后李夏荷又一次找上了门,然后丁金宝把听到的话学了一遍,林平安也就知道了。

等林守成面无表情地打发了李夏荷,送走了周淑兰跟丁金宝祖孙,回屋后看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平安,嘴张了又张,最后安慰她说道:“那些个人胡说八道,我们平安是个有福气的,你啥都会干,自从有了你,我省了不少事的,今天你张二叔还羡慕我有个好孙女呢,还说要拿二虎子跟我换你…”

二虎子是张建国的小儿子,能跟丁金宝玩一块的都是皮实的,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种,同样的性子不同的命,丁金宝是有个甭管他干了啥都护着的周淑兰,而张铁蛋就没这个运道,张建国是个严父,都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木棒,二虎子挨过打后该揭瓦片还是揭瓦片,所以张建国听多了林守成嘴里孙女咋样咋样乖巧,心里馋的不得了,恨不得把人跟林守成换换。

先不说后来张建国在对小儿子没折后,起跟他媳妇生个贴心小棉袄的心思,就说林守成这起张建国的意思,他就是想告诉林平安:你是个好的有福气的,要不然张建国也不会稀罕一个霉运缠身的人。

林平安抿着嘴不吱声,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说真的,起先听到这流言,她的确挺生气的,而后就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她真的克人?所以她的亲生父母不要她了,所以张金萍跟陈玉贵不喜欢自己,所以…

想到记忆中凡是跟她走得近的最后都出事饿了,周淑兰,王招娣,陈大力…林平安一阵恐慌,难道她真的克人?那林守成现在就是被她克的?对,一定是,之前林守成身子健朗的很,也就是她来了后才开始生病的。

林平安脸一白,身子发软,还是勉强地让自己挪了几步,拉开与林守成的距离,她是真心舍不得,两辈子来,林守成是对她最好的一个,所以她更不想牵累到他,哪怕从今往后她无家可归,她也只想让这个真心对自己好的老人好好的。

想到以后再也不能亲近林守成了,林平安的心如刀割,眼泪忍不住地一滴滴地掉落下来,现在才发现,眼前这个在外人看来面目可憎的老人,不知不觉间成了她全心全意的依靠。

林守成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孙女反而更离自己远远的,心头一酸,这孩子还是把那些话听进去了,一个大步跨到她跟前,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抓住她的手,继续劝,“那些人还说过金宝命硬克人,可你看你周奶奶,她现在不照样好好的?丁满福一家,你看谁有事了?那些人嘴臭,你就当她们在放屁,当不得真…再说了,你爷爷我命硬,在战场上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你看…这是当年子弹打完了,我跟一鬼子肉搏,让另一个鬼子的刺刀划的,”说着话他拉着林平安的小说摸自己脸上的那道疤,当初要不是手快先杀了那鬼子,那把刺刀就会把他的头劈成两半。

林平安惊得一下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林守成,眼里头着无助与害怕,林守成无声地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却发现她脸上的泪痕,更心疼了,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你这孩子…”此时他还不知道林平安起了搬出去的念头,要是知道的话,哪还会好声好气地劝着?早就一棍子下去先折了对方的腿再说。

“那样我都不死,你以为就几句装神弄鬼的话克的了我,咳…”刚咳一声,林守成就硬生生地憋住了,对上林平安那双泪蒙蒙的眼,“我生病不是你的缘故,是我不服老,以为自己还年轻逞强,不管你的事…只有那些个亏心事做多的才会相信这种封建迷信,以后谁敢说你克人,打得过得就让丁金宝给我狠狠地打,打不过的就回来跟我说,万事都有我呢。”最后一句话,林守成说得掷地有声。

林平安听得一愣一愣的,林守成的意思是她不克人?其实刚刚林平安是一时迷了心窍想岔了,让林守成说了这么多,渐渐地清醒过来,是啊,她虽然不知道生她的那两个为什么不要她了,但是却知道张金萍不喜欢她时因为她不是亲生的,本来就紧巴巴的家,有了亲生的,当然嫌她这个白吃饭的碍眼,哪能喜欢得起来?她要真的克人,早就把这整日相处的夫妻俩个先克死了,哪轮得着他们打死自己?既然张金萍跟陈玉贵好好的,那林守成也就不会有事?

正想着,就听到丁金宝在叫自己,“平安,林爷爷,快点,队上分肉,再不去就迟了。”

红旗村设有养猪场,除了上交国家的,剩下的猪会在过年的时候宰了,照着人头分,不过这分也不是白给的,而是以低于市场上的肉价记在账上,用工分扣,所以人少的家庭也没吃亏,等村里的领导把肉割好分好,各家排个代表抓阄,然后按抓到的顺序选肉。

林平安其实是不想去的,只是对上林守成期待的目光,还是拿上盆跟着林守成出了门。

“奶,林爷爷他们出来了…”丁金宝趴在墙头看到对面的爷孙俩,急忙大喊着跳下了墙,然后是周淑兰的“慢点慢点…”,林平安虽然看不到,但也能猜得道丁金宝那一跳急坏了周淑兰。

再说李夏荷刚高兴分到几斤肉,今年能过个好年,就眼尖地看到说说笑笑的林平安几人,瞅着林平安那身八层新的棉袄,又想起刚刚去林家看到的另外两件新的棉袄,哪还高兴的起来?眼里是赤、裸、裸的恨与嫉妒,不甘地看着林平安走远。

“志军,我看林守成手里的钱都花在死丫头身上了,这可如何是好?”李夏荷心事重重地回道家里,见到小儿子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想也没想地把人推回屋里,顺手把门掩上,一脸地肉疼,急的声音都变调了,那都是她们家的钱。

“那小杂种…”林志军一直没把林平安看在眼里,心里想着今天该如何翻本,心不在焉地说,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让李夏荷捂住了嘴,他这下来气了,不耐烦地扒下李夏荷的手,皱着眉,“妈,你干嘛?好好的捂我嘴干嘛?”

“嘘嘘嘘…”李夏荷不放心地打开门左右瞅了瞅,没看到那要命的小祖宗,心里的石头落下,重新把门关上,跟小祖宗他爸埋怨,“哎哟,我的祖宗啊,你是不知道,家荣…”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林守成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身为咱老陈家的人,胳膊竟然往外拐,上回看着周淑兰打我不拦着不说了,这回居然把家荣训了一顿,要不是我走的快,他都要打我了。在他眼里,那死丫头片子…”她含糊了对林平安的称呼,“才是那个重要的,咱们连个屁都不是。”

“林守成那老东西对个外人到大方,光是衣服就做了三身,这得要多少布票,他这几年攒得怕一下子都没了…”李夏荷捂着发疼的胸口,好像那布票是她的,呃。。。在李夏荷看来,就是她的。

林志军一开始不在乎林家荣咋了,听到后面终于认真了,就听李夏荷在那问,“志军,你说死老头会不会真的把钱都留给死丫头?”想想林守成的种种举动,还真说不定。

这么一想,她心慌了。

林志军眉眼间飞快地闪过一道戾气,“行了行了。妈,这事有我呢…”

听林志军这么一说,李夏荷安心了,她儿子说有办法那就真的没问题。

林志军本来是想去林守成那谈谈口风,不过刚出门,就碰上他的那些哥们,啥都不想了,直接和他们一块耍去了,至于林守成那,反正人就在那又不会跑,迟点去也没事。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这是林平安重新回来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她在林家的头一个新年,她用林守成写春联剩下的红字剪了些应景的窗花贴好,而林守成以为林平安是跟周淑兰学的,倒也没怀疑,只是让他小心剪刀,别戳到了手。

这一天,林守成把分来的猪肉全都剁碎了包饺子吃,林平安是第二回 吃饺子,第一回还是周淑兰偷偷给的,当时深怕张金萍发现,她整个塞到嘴里,咬了两口就吞下,连啥味都没吃出来,只记得饺子很冰。

这次吃着热腾腾的饺子,林平安吃了一碗又一碗,没出息地吃撑了,林守成还笑眯眯地问还要不要,这么多年来终于不再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他能不乐吗?

吃完了饺子,爷孙俩又各自说了会话消食,最后林守成给了林平安一个红包就让她赶紧回屋睡觉。

当天夜里,林平安枕着林守成给的红包,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大年初一,爷孙俩吃过早饭,丁金宝就领着丁金东几个过来拜年,林守成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分给他们,又各给他们抓了一把糖跟瓜子塞到他们兜里,就让林平安跟着丁金宝到村里其他长辈面前拜年,而他坐在家里等着别人来家里拜年,红旗村说起来,差不多每个人都是七拐八弯的亲戚。

一早上下来,林平安笑得嘴都僵了,虽然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还没消停,但大过年的也没人找晦气,遇到热情的塞把瓜子,不欢迎的笑笑拜个早年就出来了,一路下来,差不多逛了整个东坑,两个口袋都装满了糖果瓜子。

跟丁金宝他们约好吃好饭再去拜年,林平安推开院门走了进去,“爷爷,我回来了…”

一连喊了好几遍,既没有看到林守成出来,也没有听到林守成的声音,林平安心里想着他难道出去窜门了,一边推开林守成的房门,本来是随意一瞥的,突然瞳孔一缩,只见林守成满头是血地躺在地上。

林平安被刺目的猩红晃过神来,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声音里带着恐惧与不安,“爷爷,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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