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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阶不会拿宋琬冒险。

卫圳的人过来传话时,黄氏也在一旁,她听说宋琬在雪地里产下一子,忧心的道,“这女子生产本就是过了一趟鬼门关,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呢?”

谢光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将近二十年,却只有正妻黄氏一人。他和黄氏的感情一向很好,倒把这话放在了心上。

雪下的很大,孟阶和谢光一同走过左顺门。趴在雪地上挨打的众官员看到孟阶,都愤而起身扑过来,两人面不改色,看着锦衣卫校尉将他们拘起来。

赵熙之被打的最重,下身已是模糊一片,他挣扎着爬过来,怒狠狠的看着孟阶,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老师这般提拔于你,你竟然忘恩负义,和这个狗贼搅合在一起陷害老师……”

孟阶看到谢光的脸色越来越青,他敛了敛眸子,慢慢走到赵熙之面前蹲下。赵熙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身子颤了一下,又愤怒的对着孟阶啐了一口。

孟阶躲避不及,正好啐到了他脸上。场面一时沉寂了下来。

“大人……”后面立即有官员递过来一张绸巾。

孟阶却没有接,他低头扫了一眼赵熙之指着他的左手,慢慢抬起白底黑帮的皂靴捻了上去。不等赵熙之叫出声,孟阶又捏住他的下颌,眸中戾气极重,“赵大人,我念在昔日同门的情分上告诫你一声。好自为之!”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人不寒而栗。

孟阶的力气很大,赵熙之根本说不出话来,他脸色憋的通红,眼里的愤怒渐渐变成了恐惧。孟阶这才放开了他,接过绸巾,将啐在脸上的唾沫擦去。

谢光冷眼看着这一切,扯了扯嘴角和孟阶道,“孟大人,咱们走吧。”

风吹得紧,众人这才回过了神,目送着二人远去。

“我的手……”赵熙之痛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他看着孟阶的背影,咬着牙最终没有再喊出来声。

——

天气冷,花房里也烧了地龙。有一盆墨兰很是喜人,夜里面结了两朵花苞,喜儿便将它抱到了套间暖阁里。临窗大炕旁边放了一个紫檀木流式高几,宋琬用过早膳,就拿了银剪子给它修剪枝叶。

寇家赶在进腊月前下了聘礼,自那之后,明月就被宋琬赶去绣嫁衣,屋里的事倒都是喜儿忙来忙去。宋琬见她行事妥当,便将她升了一等大丫头。

寇家一共送来了一千两银子的聘金和五十担子的聘礼,宋琬用不着这些,便准备让明月将这些都带回去。现如今明月已是宋家名下的女儿,她出嫁宋家是要出一份嫁妆的。

虽说寇怀很是中意明月,但他家里的人定有说闲话的。宋琬不想亏着明月,便又给她添了一千两银子和五十担的嫁妆。

明月嫁过去是要做当家主母的,还得有使唤的丫头和陪房。宋琬便在刘保善新买来的小丫头里挑了四个模样周正的,放给老嬷嬷们教养了一段时间,又挑了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香莲的和陪房倪东家的记在了明月名下。

日子就定在明年七月,宋琬算了算正好不在国孝期间,便让尤信开始着手写喜帖送亲戚朋友。

眼瞧着就到了年下,宋琬终于在腊八这一日出了月子。她一个月没洗澡没洗头,身上的奶香味都有些变了质,迫不及待的洗了一回热水澡,方觉着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雪宝清晓醒来吃了一回奶又睡了过去,宋琬侧着身子看了他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让喜儿将衣柜里的红木匣抱了出来。红木匣里装的都是旁人送的金质银质的手镯和项链,足足有三四十件。

宋琬一一拿出来细看了一番,最后挑了一对祥云带铃铛的银手镯给雪宝带上。她的动作极轻,雪宝还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张着小嘴打了个呵欠。

他小小的身子吃的圆滚滚的,雪白的胳膊像一节一节的莲藕。宋琬俯身逗弄了他一会,他就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宋琬看,仿佛知道娘亲在逗他,嘴角还微微上翘。

帘笼被打起,吹进来一股冷风。宋琬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孟阶,便笑着起身。

鹤氅上还落着雪,宋琬帮他解下来递给喜儿。孟阶的手很冷,宋琬触到不免蹙了蹙眉,“怎么这么冰,我去拿汤婆子给你抱着。”

“琬琬。”孟阶突然抓住转身的宋琬,将她扯到自己怀里,他声音低沉,“我要你给我暖。”懒懒的,却富有磁性。

“好吧,好吧。”宋琬想起自己每次都将冰凉的脚蹬在他身上,便只好为难的道,“那你放我胳膊下面暖。”

孟阶摇了摇头,却笑着抬手放在了她脖子里。宋琬忍不住紧缩脖子,两条细眉也皱成了一块,孟阶看着她便笑出了声,眉间的疲惫也化开了一些,“你午膳可吃了?”

“没有。”宋琬摇头,“要不你陪我用过午膳再去都察院?”

孟阶应了一声,却说,“不去都察院了,去内阁。”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二日一早, 永隆帝的圣旨便下来了, 擢孟阶为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兼任东阁大学士。

卫圳亲自带着人送来了两担子表礼, 他穿着绯色的蟒袍,腰间系着玉带, 眉眼里带着笑意, 看上去很是慈和。

宋琬于他行了一礼,便不再多言,站在孟阶身后, 听他们二人说话。

“孟大人,皇上看重你, 可不要让他失望哟。”卫圳捏着嗓子,声音尖细。

宋琬看着他, 一时间眼神复杂。卫圳为虎作伥、作恶多端, 可她被李崇庸打入冷宫后,竟是多亏了他在其中周旋。宣靖四年,卫圳被夺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身份,暴毙在家中。不用说,这是李崇庸捣的鬼。

她在坤宁宫时, 平常和卫圳也没有多少往来。宋琬不知道, 卫圳为何在她落难后伸出援手。如果说可怜她是谢光手下的一枚棋子, 可当时的他也是自身难保。

等卫圳走后,孟阶才牵着宋琬进了东次间里问她,“我瞧着你老是盯着卫圳看,可是有哪里不对?”

宋琬便老实和孟阶说了, “你说他当时为何要帮我?”

孟阶却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只怕他当时帮你不是初心,是有人要他这么做的。”

“谁会帮我一个废妃?”宋琬听孟阶话里有话,低眸想了想,指着他道,“不会是你吧?!”

孟阶便点头,“倒有这个可能。”

当时的她不明白,现在追究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前世是前世,这一世没有发生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多念着了。

下午的时候,孟阶从内阁出来,去了一趟昭狱。行刑就在明日,他和夏冕师生一场,还是要见上一面的。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呢。

入了冬,天气就没有好过几日。天总是阴沉沉的,孟阶从撵轿里出来,就有雪花飘了下来。

“不必了。”董蠡在后面撑起青油伞,却见孟阶和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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