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2)
“才不是,”蔻儿有些头大,只能投降,“那好吧,陛下也来就是。”
明明是为了他好,怎么感觉像是她倒欠了他一样?
蔻儿叹息。
帝后两个人会中宫也不难,那边的东西几乎都在,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宫女们把中宫里摆了许多新鲜的花朵瓜果,开着窗,换了换新鲜空气,又用小小的冰雕提前降了降温,等蔻儿去的时候,与以往并无不同。
她来的目的也很明确,直接去翻她当时拿到中宫内放着的一口嫁妆箱子。
蔻儿打开了来,里头是一本本整齐的装订成册的杂记。
此次有机会可以回去襄城,说不定日后就再也没有可能了。蔻儿寻思了下,觉着她那个旧友大约还在襄城,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去拜访她师父,她把这些杂记带回去,放在小名山,拜托给师父,若是旧友去了,就给他,也算是她没有忘记这个约定。
蔻儿的手拂过书封,粗糙的书页上有些起伏,这是许久之前的,里头的内容稚嫩,多半都是一时快语,陪着她从襄城到了京城,又从京城入了皇城。
这些都是她的过往,也是那时候的一份寄托,她打算把这些全部放在那儿,等着说不定眼疾已经治好的旧友,而至于她……
蔻儿觉着日后她或许还会继续写杂记,继续是以给这个旧友的方式写下去,只不过之后的,她自己封存了就是。
毕竟是从小写的,装订成册的也多,蔻儿一本本取出来,发现里头稍微有些潮,赶紧儿拿到庭院中晒一晒。
外头天气正好,晚香搬了一把摇椅放在庭院,蔻儿躺在上头一晃一晃,眯着眼看着庭院中池塘里频频跃起的锦鲤。
她的头顶上被一片巨大的树叶型的布料遮挡着阳光,算不上晒,蔻儿躺着躺着困意袭来,陷入了浅眠。
蔻儿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她当时在小名山,正在帮忙晾晒草药的时候,外头吵吵嚷嚷的,一群人不断在说着什么,逼近了药庐。
师父摇着草蒲扇摇头晃脑正在教训着不服气的师兄,听见动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絮叨着师兄。
外头的人在不断拍着门扉,有哀求,有正经的请求,还有粗暴呵斥,交织在一起。
师父让她进屋里去,又让师兄给她扣上了门锁,小小的蔻儿扒着窗子十分好奇想要看看,只是师父早有准备,草蒲扇往窗子外一放,直接遮挡了蔻儿的视线。
她什么都看不见,听着外头的嘈杂声心里有些急,索性翻出来了一副围棋,自己和自己手谈。
下棋的她全神贯注,什么都听不见,等到门锁咯噔一声,外头的师兄嘟嘟囔囔走进来,二话不说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不多时就收拾了一包行李出来往身上一背,过来捏了捏蔻儿的脸,又给她把棋局搅乱了,然后说他要出去了。
师兄经常会被十分派出去,蔻儿早就习惯了,起身送师兄的时候,脚跨出门槛,就看见空荡荡的庭院中站着一个人。
一个眼睛蒙着布的少年,攥紧了拳头浑身发着颤,孤零零站在杂乱的庭院中。
师兄眼睛看都没有看那个少年,大步从他身边绕过,直接走了。
蔻儿站在那里咬了咬手指甲,小心翼翼上前,在不远处停下了脚,轻声问:“小哥哥,你是来求医的么?”
“不是。”
小小的蔻儿听见了一个沙哑又带着无尽悲哀的陌生声音说着。
“我是来求死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蔻儿忽然惊醒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 眼前的阳光洒在地面的鹅卵石上,一株青草上折射着金色的光, 远处池塘里锦鲤游动, 水面荡开一圈圈细纹。
蔻儿慢慢坐起身子,茫然环视四周, 最后目光落在了庭院中石桌石凳以及花蒲团旁的书籍上。
晾晒在庭院中的书籍已经被几个宫女翻了面, 几乎要干了,旁边素凉并小婉还在翻着, 不远处浓香花香倚着回廊正在说笑。
蔻儿怔怔看着书籍,想起刚刚梦境中所梦见的当初幼时的记忆, 忽然有些难过。
她好久好久只记得旧友每日里在池塘边钓鱼, 在竹林下乘凉, 在师兄外出的那短时间里迅速取代了她在小名山玩伴的地位,虽然他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但总算是混了个熟, 之后也能给蔻儿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有时候也会露出笑脸。
这导致蔻儿几乎要忘了, 旧友当初刚刚被送到小名山的时候,是满怀悲怆与绝望,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渐渐接受盲眼的自己。
时隔多年, 他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
蔻儿想起宣瑾昱也有过毒素入侵眼中,导致盲眼的经历,而现在宣瑾昱一点事情都没有,这让她忍不住期望着, 旧友也能如此平安无事。
蔻儿等书籍上的潮意都消失了之后,与宫女们把这些书籍一本本又装了起来,一大口箱子装的满满当当,又把自己写了一半的散页整理好,准备着回头就能够再装册一本。
中宫里要带的东西,主要都集中在了礼物和书籍上,别的蔻儿看了看,并不是多需要,而且这一次他们出行,带的太多了大约会累赘。
宣瑾昱回来的很晚,蔻儿趁着这点时间把她这几天的丰功伟绩翻了出来,琢磨着又往下续写了一段,写着写着,又自己给自己的内容画了人物图,虽然人物相貌依旧是神似她与宣瑾昱,但是总算是有了能够脱离的独立的影子。
蔻儿写了之前的故事,又把她当时现编给宣瑾昱的梦,美人和农家女也大概写了写,没写多少,重新铺了纸,又把她梦到与旧友初见时的场景稍微润了润色写了出来。
只是她是要写话本的,她与旧友之间只是神医学徒与病患的关系,再加深一点,也就是一个玩伴。而她的话本都是风花雪月,是不是该再往里头加一些才是?
蔻儿一边思索着,一边想着法儿往里头加东西。东边加了一点什么幼时盟定婚约,西边加了点关系亲密无间,又一脸坦荡把当初旧友嫌弃她的模样改成了呵护有加,最后把幼时的她写成了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而不是那个翻墙爬树砸石子的野丫头。
内殿早早在蔻儿身边的案桌上都点了灯并几颗硕大的明珠照亮,蔻儿的影子落在纸页上,只见纸页上她捏着笔的手不断晃动,整个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摇晃。
蔻儿聚精会神写的专心,忽然听见耳畔传来声音,熟悉的宣瑾昱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用字正腔圆的雅言说着:“小哥哥,这颗桃树长大的时候,就是你……”
“啊!”蔻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更是被他口中念着的她写出来的对话吓到了,二话不说立即整个人扑到桌案上牢牢捂着纸页,一点字迹都漏不出来,这才哀嚎道:“陛下!你怎么能背后偷看呢!”
她刚刚写的都是些胡乱想的东西,跟她真正经历的错差太大,自己就图个开心,里头的内容编纂的厉害。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她写出来的时候觉着并无什么不妥,可宣瑾昱这么一念,蔻儿只觉着一种浓浓的羞耻感将她包裹,整个人都被羞耻所覆盖。
她脸颊都有些红了,侧着脸对宣瑾昱娇嗔道:“都怪你,吓得我都不知道后面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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