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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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酸楚道:“你怎么会让我失望呢。”

“你如果没有前途无量,那就没有,我喜欢的又不是你画的画——”沈泽冷得不住哆嗦,靠在回廊的柱子下,对话筒说:“再说,我觉得你画的好看,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你呢。”

手机的那头,顾关山微微叹了口气,说:“……可是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呢。”

沈泽那一瞬间意识到了顾关山的孤单无助。

——她在害怕自己的将来,恐惧自己过不上自己梦乡里的日子,怀疑自己,害怕自己不过是庸碌之辈。

她害怕画画不是自己能吃的那碗饭,恐惧着自己不过是泯然众人的仲永。

而每个人在成长的道路上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人们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平凡,而他们会在这个认知过程中成为一个平凡的成年人。

连沈泽都知道,这世上肯定有比自家有钱的人,肯定有他父母收拾不了的麻烦,在更为庞大的人面前,他们不值一提,极为渺小。

可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顾关山的身上,她是那么好,那么优秀,画的画里总是浸润着初春的阳光和生命的嫩芽,那么有灵气,她怎么会是仲永?

——沈泽想。

可他终究无能为力,画画和艺术——那不是他能够触及的世界。

沈泽舔了舔起皮的嘴唇,说:“就算退一万步说,顾关山,你如果真的发现自己不是吃这碗饭的……”

听筒那头微微抽了口气。

“……也有我啊,我养你。”沈泽干涩地说,“过年了,开心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顾关山的那头安静极了,沿着信号,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沈泽无法给她更多的承诺,只能告诉她:‘还有我’。

——如果这个世界是由他做主的就好了,沈泽模糊地想,这样就可以承诺她‘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认可你’了。

但是沈泽不是世界的主人,能支配的也只有自己的那身肌腱骨骼和大脑——然而说是能支配,也只能支配一半——大脑能控制的那一半。至于垂体和小脑负责的那部分,则完全无法涉足。

沈泽生物学角度上,只是个普通人。

沈泽又忙不迭地补充道:“但是你也别丧气,毕竟你刚进画室……”

女孩子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开心地道:“沈泽,下雪了!”

沈泽一怔,抬眼望向自己头顶的天穹。

然后他眼皮突然触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凉气激得他眼睛一眨,雪花在他眼睫上化了。

片片雪花从天穹飘落,犹如飞扬的羽毛。

“我们也下雪了。”十八岁的沈泽笑了起来:“瑞雪兆丰年,所以你明年一定顺顺利利的,别多想了,乖。”

顾关山也心情很好地道:“好!”

沈泽觉得自己得了点哄姑娘的趣味,逗弄般道:“关山,马上就十七岁了?”

“是啊——”顾关山在那头笑了起来:“十七了。沈泽你都不看春晚的吗?冯巩出场了——观众朋友,我想死你们啦!”

沈泽吁了口气暖手,说:“如果一边看春晚一边和你打电话,七大姑八大姨的容易罗里吧嗦——我是在外面打的。”

“还有一个小时……”顾关山在那头笑了起来,温和道:“就是冰雪消融的春天了。”

那句话极为普通,却有种诗意。

沈泽那一瞬间,胸腔里满是种说不出的酸涩柔情。

他想起他和顾关山在秋天的相遇,爬满爬山虎的白山墙,湛蓝的晴空,梧桐树下走来的穿着校服的身影和卡通雨伞;他想起海边能够吹卷一切的狂风,想起雪夜里的吻和拥抱——他想着那个姑娘。

——冬天马上就要结束了。

沈泽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

“春天快乐。”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哪怕是在北方, 也是有春天的。毕竟春脖子再短, 也是个脖子,不是多余的阑尾。

花草翠绿, 梧桐绽新芽, 青绿花苞和松叶连绵了一城。

春雨绵绵, 三月的风仍带着种刀子般的冷, 可那风对着迎春花苞却是留情的,一中门口穿着宽大校服的学生撑着五彩斑斓的伞, 背着书包,踩着水洼走进校门。

顾关山被画室折磨得瘦了一大圈, 她穿过校门口的迎春花时,丁芳芳在远处喊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升旗仪式都要开始了!”

开学的第一个周一和升旗仪式有着解不开的渊源, 就像每个学期刚开始时的中央电视台的《开学第一课》,哪怕讲的东西再弱智,上去载歌载舞的是小学生, 也是从南到北每个学校都要要求收看的东西。

顾关山咳嗽了两声,跑了过去。

丁芳芳一看顾关山就吓了一跳:“卧槽你一个寒假经历了什么……顾关山你去了哪里,是去了贫民窟吗,还是你爸送你去打童工了?你瘦了有没有十斤?胸缩水没有?——肯定缩了。愁人。”

顾关山摆出看傻子的眼神:“……”

丁芳芳话锋一转, 羡慕地道:“姑且不在意胸缩水的事情, 不如分享一下减肥经验吧?我要泡小哥哥的,初步计划是甩掉六十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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