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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赵忱之摇头,“是春风青冢。”
见吴越没听明白,他解释了一下,然后仰头望着清朗明净的天空和不远处早已成林的松柏说:“我忘了是谁的墓志铭了,总之可以借过来用。以后我若埋于地下,你就把这四个字刻在我的墓碑上,于是我便化作清风,草木,池塘,泥土,虫豸……”
吴越白了他一眼,说:“你既然让我做主,我就让石匠在墓碑头上雕个双龙戏珠,孔雀开屏。”
赵忱之笑了起来:“那刻什么墓志铭呢?”
“墓志铭太高端了些。”吴越把花环举起来左右看了看,“我们通常刻组织结论:‘赵忱之烈士的国际主义精神和中国人民永远共存’怎样?”
赵忱之扑哧一笑。
吴越说:“那你看我妈的墓碑缺什么?”
赵忱之摇头:“缺什么?”
吴越说:“按照我国民俗,底下缺个驮碑的大乌龟,你有孝心变一个?”
第十八章 求婚
听吴越拐着弯儿骂自己,赵忱之好气又好笑:“你跟上司都这么说话的?再说那叫赑屃。”
吴越撇嘴:“反正我要辞职了,管那么多?再说您老人家今日是不请自来。
他一边给花环做着最后的修饰,一边心不在焉说:“你既然要我给你立碑,那我就提醒你几句话。按照我们本地的规矩,一个人火化之后,家属要把他生前所有的物品都在岔路口烧了,以便他在阴间继续使用。所以我严肃地建议你少买点儿衣服鞋袜眼镜手表,免得到那一天烧起来麻烦。”
赵忱之苦笑:“谢谢你为我操心,看不出你这张嘴挺厉害。”
质朴的花环完成了,吴越将其安放在母亲墓碑的顶端,诚挚地说:“妈,今天出来得太急了,什么都没给你准备,扫帚也没带,纸钱和元宝回去烧给你。你在那边要开心啊。”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照顾好邻居小妹妹。”
这时候赵忱之才注意到隔壁的坟墓,墓主人也是个笑容甜美的女孩,1984年出生,2000年去世,享年十六岁。
吴越走到隔壁的墓碑前,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和一瓶果汁,同样拆开巧克力放在墓碑上方,把果汁洒在周围,说:“你未成年不能喝酒,所以给你带了果汁。这是葡萄口味的,你乖乖的听话,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不要托梦给我。”
赵忱之问:“你认识她?”
“她活着的时候不认识。”吴越说,“不过她与我妈做了多年的邻居,因此算做认识吧。”
分别的时候到了,吴越依次拥抱了一下妈妈的墓碑和女孩的墓碑,然后朝山下走去,赵忱之若即若离地跟着他。
吴越下了几节台阶,停下来问:“你去哪儿?”
赵忱之正在出神,闻言把视线收回来,落在吴越姿色绝佳的脸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他居然很久之前就没有了母亲,在哪里长大、怎样长大、谁照顾他长大;也不知道他读的是什么学校、什么时候毕业、怎样来到酒店工作;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人生有过什么样的收获,将来还有什么样的愿望……
他所掌握的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少得可怜,仿佛此人在三个多月前的人生就是一片空白——吴越当然不可能是空白的,他二十多岁了,除了人单纯些,似乎过得还算不错。
比如赵忱之现在就有一个明知问出来是冒犯,但是必须得问的问题:“你的父亲呢?”
果然吴越回答:“没有父亲,我是吴女士有丝分裂出来的。”
赵忱之笑道:“你能分裂吗?”
吴越说看情况吧,说不定也能呢,侏罗纪公园电影里说生命潜能无限,总会自己寻找出路。
“不管能与不能,”赵忱之说,“我有一句话问你。”
“说。”
赵忱之大概是从岳母身上汲取了无限勇气,脱口而出:“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此时是下午一点半,天气晴朗,气温在30c左右。吴越站在台阶下方,挥汗如雨地望着台阶上方的赵忱之,问:“赵总,你们家有在墓地求婚的传统?”
见赵忱之没有答话,他上了几阶台阶,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仰头阴晴不定地说:“我就充当一回知心小哥哥吧。赵总啊,这个爱情之花呢,是需要浇灌、培育和呵护的,它不能一下子就从种子开成玫瑰,你也不能几十天见不着面,一见面突然就宣称喜欢屁股,再见面突然就说要结婚懂吗?我要不是修养足够好,早就一砖头拍死你了!”
赵忱之说:“以前你似乎对我求过一次婚?”
吴越语塞。
赵忱之把手表褪下来递给他。
“干嘛?”吴越问。
赵忱之说:“暂时代替戒指,你或许是开玩笑,但我是认真的。”
吴越看了一眼表又吓得扔回去:“我不要劳力士,万一摔了赔不起!”
赵忱之困惑地说:“这不是百达翡丽吗,你不认识字还是怎么的?入门款摔了也就摔了吧,反正是集团送的。”
吴越说:“不要不要。”
赵忱之硬塞给他,吴越说赵总您矜持些吧,哪有在我妈坟前逼婚的?!
赵忱之才不管呢,把表塞进了他的内裤里——没错,内裤,孙江东动得,他赵忱之就动不得?
吴越快疯了,他好不容易把表掏出来,见赵忱之即将走到墓园门口。他追上去想把手表摔到他背上,又怕一冲动摔碎了几十万雪花银,只好攥着表跟他出去了。
赵忱之走向汽车说:“我送你回家。”
吴越怒气冲冲,忍了半天才说:“不要,这个时间江北家没有人,我也没他家的钥匙!。”
赵忱之说:“哦,郝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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