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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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披散着头发静静站在庭院中央的草地上,手上举着一把剑。男子身材修长,五官俊美,脸上的皮肤异常白皙,甚至隐然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他的眼神冷峻而阴郁,嘴角却挂着一抹淡淡的邪魅的笑容。

他就是大唐太子李承乾。

此刻,李承乾的周围,站着十几个身穿栗色短袍、头上编着发辫、手中握着弯刀的武士,都是典型的突厥人装扮。忽然,李承乾挥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光,突厥武士们仿佛得到命令一般,嘶吼着朝他扑了上去。

第一个率先冲到李承乾面前的高大武士,被他当胸一脚踹飞了出去,紧接着李承乾又是一个回旋踢,把右侧的两个武士也踢倒在地。三个武士从左侧挥着弯刀砍来,李承乾长剑抡出一道圆弧,兵刃相交,火星四溅,三把弯刀竟有一把被拦腰砍断,两把被震落。

一截断刃飞向半空。李承乾出脚飞踢,断刃迎面飞向一个奔跑中的武士,噗的一声刺入他的肩头。武士发出一声惨叫,瘫软了下去。与此同时,李承乾的剑上下翻飞,已将那三个丢失兵刃的武士接连砍倒。

顷刻间,十几个武士已倒下七个,剩下的五六个武士顿时止住脚步,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天上暴雨突然倾盆而下。一个武士嗫嚅着:“殿……殿下,下雨了。”

李承乾的目光如鹰隼般射在他脸上,然后平举着剑直直朝他冲了过去。

利剑飞速刺破一个个豆大的雨点,最后刺向武士面门。武士惊愕,挥刀格挡,李承乾忽然身形一矮,长剑一晃,准确刺入了武士的腹部。

武士双眼圆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李承乾狰狞一笑,猛然把剑抽出,一串血点随着扬起的剑刃飞进雨幕之中。

武士仰面倒地,身体不停抽搐。

李承乾又把凌厉的目光扫向其他武士。武士们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扔掉兵器,一个个跪伏在地,浑身不住颤抖。

李承乾的嘴角浮起轻蔑的笑意。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潺潺流下,几绺乌黑的鬓发贴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上,令他看上去更显苍白,眼神也更显冷冽。

一阵拍掌声响起。一个同样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从不远处的回廊中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拍掌,身后紧跟着一个撑伞的宦官。另有几个宦官撑着几把伞,慌慌张张地跑向李承乾。

“承乾,你的武艺是越来越精湛了!”男子笑着走到他身边。

李承乾接过宦官递来的罗帕,慢慢擦拭剑刃上的血水,冷冷一笑:“无非是我的剑好,七叔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个被称为“七叔”的男子,正是太宗李世民的七弟——汉王李元昌。论辈分,他是李承乾的叔父,可二人却是同岁,都是武德二年出生,现年二十四岁。也许是因为年龄相同,加上性情相投,这对叔侄的关系一直很密切。

李元昌被李承乾噎了一下,也不以为意,仍旧笑道:“承乾,你就是这张嘴不饶人,也难怪朝堂上那些腐儒不喜欢你。”

“七叔心里真正想说的,不是这话吧?”

李元昌一怔:“心里?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啊!”

“七叔是想说,也难怪父皇不喜欢我吧?”

李元昌又是一怔,旋即笑道:“哪能呢?皇兄要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把他最器重的魏徵派来给你?”

“那依你看,魏徵是不是腐儒?”李承乾把剑擦得纤尘不染、精光四射,却任凭脸上的雨水流淌,擦都不擦。几个宦官交换着眼色,却没人敢出言提醒。

李元昌挠了挠头:“魏徵嘛,腐是有点腐,不过好歹人家是来帮你的,你可别得罪了他。”

李承乾不语。

这时,一名宦官撑着伞,腋下夹着一根金玉手杖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启禀殿下,魏……魏太师来了。”

李承乾一听,下意识一转身,朝远处望去。

远处一座两丈来高的假山亭上,站着一位神色凝重的老者,正是魏徵。

李承乾面露微笑,深深地朝假山方向鞠了一躬,然后把剑扔给宦官,接过金玉手杖,右腿微跛地往回廊走去。几个宦官撑着伞紧跟着。

由于小时候生了一场病,之后李承乾便落下了微瘸的毛病。他喜欢拿剑,最讨厌拿手杖,但遗憾的是,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不得不与这根手杖打交道。

直到李承乾走远,趴在地上的那几个武士才敢爬起来,然后和一群宦官七手八脚去抬地上那些或死或伤的武士。

在东宫,这一幕时常发生,而且有时候阵仗更大,死伤更多。

魏徵远远望着被抬下去的那具尸体,神色越发凝重。

东宫丽正殿,西厢书房。

已换上正装、束起头发的李承乾坐在榻上,静静听魏徵讲完了魏王入居武德殿的事。

“太师,您喜欢鹰吗,草原上的鹰?”李承乾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就任太子太师这一个多月以来,魏徵早已习惯了李承乾无常乖戾的性情,也早已知道该如何应对,便淡淡说道:“老夫自然是喜欢。”

“哦?为何喜欢?”

“鹰有翱翔天际的自由,又有搏击长空的力量。人生得此二者,夫复何求?”

李承乾看着魏徵,阴郁冷厉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一丝明亮和暖意。

在李承乾看来,虽然魏徵也总是跟他讲一些仁义道德,还是有不少酸腐气息,但与此同时,魏徵身上却另有一种其他朝臣没有的东西,那就是——真诚、率性、勇悍。这也正是李承乾打心眼里尊重魏徵的地方。

“太师,既然您喜欢鹰,那如果有人劝您把鹰关在笼子里,尽管那笼子金碧辉煌,您愿意吗?”

魏徵摇摇头:“当然不愿意。”

“那不就结了?”李承乾笑道,“魏王就是只鹦鹉,羽毛漂亮,说话也漂亮,他喜欢笼子,那就让他去住笼子好了,我一点也不嫉妒他。”

“殿下错了。魏王不是一只鹦鹉,而是一头狼;武德殿也不是一个笼子,而是一座山头。让狼登上山头,呼朋引伴,对月长嚎,将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李承乾呵呵一笑:“再凶恶的狼,登上再高的山头,它也永远咬不着鹰,不是吗?”

魏徵也笑了:“殿下,能容老夫问一个问题吗?”

“太师请讲。”

“殿下见过永远在天上飞的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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