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1 / 2)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显然对“卧底”一套说辞,并不十分相信,“这个赵桓安,据说心眼极多,为人狡诈,他的话不可全信,怎不知他是罪行败露下,为免死刑,故意编出这样一套谎话来脱身的呢?”
“或许他就是算准了那史副将醒不过来,拆穿不了他,无人对证,才敢肆无忌惮地编故事,毕竟谁也没法判断他话中的真假,不是吗?”
“可陛下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叶阳公主低眉敛眸,淡淡开口。
“赵桓安的那些罪证总不是虚无的猜测吧?”梁帝冷哼了声:“他叛国的证据都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唯有他那番开脱之词才是空口无凭的,难道不对吗?”
“所以一切才要等史副将醒来才能决断。”叶阳公主抬起头,眸光中带了些恳求:“终究是人命关天,陛下不如多给一些时日,若真有冤屈岂不错杀了无辜?”
“给多久?要是那史副将一直醒不过来呢?难道要一直等下去吗?”梁帝一拍案几,神色中似隐隐动了怒:“你知道这次狄族来犯,为何能够势如破竹,连取我大梁三城吗?就是因为我们大梁出了一群吃里扒外的奸细!”
“赵桓安只是其中一个,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还不知有多少,朕杀赵桓安,就是想好好震慑一下那些人!”
“事关江山存亡,朕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威严的喝声响荡在大殿中,叶阳公主呼吸微颤,良久,才对着梁帝一磕头,极力平静着语气道:“陛下,叶阳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如果当真杀错了呢?在叶阳心中,这不仅仅是一条人命,更是大梁的一位子民,他们不是蝼蚁,而是叶阳当年不惜远嫁西夏,也要护佑的黎民百姓!若陛下真觉错杀一千也无妨,那叶阳当年的和亲还有何意义?”
座上的梁帝身子一震,叶阳公主已经深吸口气,又向他磕了一个头。
“叶阳恳请陛下再多给一些时日,那西夏宫廷中有一位神医,素传可起死人,肉白骨,叶阳即刻便能修书一封,请他来大梁一趟,说不定他妙手医术下,能让那史副将苏醒呢?”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梁帝挣扎犹豫了许久,终是长长一叹:“也罢,你说的亦有道理,只是这时日,朕最多只能宽限到……”
他话还未说完,殿门外已有一道身影飞奔而来:“禀陛下,前线又传回一封加急战报!”
冷风呼啸,烛火跳动着,梁帝双手发颤,将那战报死死看了几遍后,终是一甩手,狠狠掷在了叶阳公主脚边,厉声响彻大殿:“你看看,你给朕好好看看!”
“又有一座城,又有一座城被攻破了!”他满眼血丝,呼吸急促:“杭如雪领兵的速度再快,能快得过那些被泄露的军情吗?那些跟狄族勾结的奸细,那些大逆不道的畜生,置大梁百姓于水火之中,朕要将他们通通揪出来,诛九族!”
他说着霍然想到什么,一转身,双眼瞪得吓人,一张面孔几近扭曲:“来人,传朕旨意,将赵家满门通通打入天牢,朕不仅要杀一个赵桓安,还要让他上下亲族皆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清禾狱中受辱
☆、第九十七章:清禾狱中受辱
大雨滂沱,寒风呼啸,天地间黑沉沉的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阴暗的小屋中,付远之坐在案几前,取出匣中的燕子笺,以左手一遍遍默写着佛经。
有冷汗从他额前渗出,他呼吸微微颤动着,耳边还回荡着下午赵府门前,那凄惨无比的一幕——
“冤枉啊,冤枉啊!赵家没有叛国,没有叛国,求陛下圣裁,还赵家一个清白!”
赵老爷老泪纵横,他商海浮沉几十年,一代平江首富,临到了头,却万万想不到会沦落至这样一个诛九族的下场!
来抄家的侍卫极其粗暴,枷锁拷了赵家老小,像牲口一样拖了出来,他们衣裳凌乱,头发披散着,众目睽睽下毫无尊严可言。
有赵家才牙牙学语的小公子,嚎哭间不慎摔倒在地,那乳娘还没有来得及抱起时,旁边的侍卫已经一脚踹去,正中小孩的心窝,小孩哭得一口气差点噎住!
“欺人太甚!”赵家的几个男儿目眦欲裂,个个激动地朝那侍卫扑去,那小公子的生母更是一把抱起孩子,血红着眼尖叫地要去抓那侍卫的脸。
一时间,混乱一片,赵府门前如人间炼狱般。
这是付远之第一次亲眼目睹抄家的过程,书院师生几乎都赶去了,不少人落下泪来,一片唏嘘不忍间,他站在人群中,却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一夕云端,一夕地狱。
明明不久前,两国学府比试中,赵清禾还为赵府挣了面子,得了梁帝好一番封赏,府中上下喜气洋洋,今朝却说败就败,沦落到如此凄惨地步。
风云无常,瞬息万变,竟恍如隔世。
付远之正失神间,他身旁一人胸膛起伏着,握紧双手就想冲出去,他一惊,连忙拉住了他:“世子别冲动,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你改变不了什么的!”
那人正是满脸急切的姬文景,他低吼道:“你别拦我!”
付远之仍是不松开手,“不要冲动,从长计议才是!”
他们这边尚在拉扯时,另一头已有一道身影挤出了人群,厉声响彻长空:“你们住手,实在太过分了!”
正是气得浑身发抖的孙左扬,在他身后孙梦吟也跟着挤了出来,“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还有没有点人性?”
“放开我!”姬文景一把甩开付远之,也义无反顾地奔了出去。
一众师生的情绪都有些激动起来,付远之站在人群中,呼吸急促,心头百般挣扎,却终是未能踏出那一步。
“阿隽,若你此刻在这里,只怕我也一定拦不住你吧……”他呢喃着,长睫微颤,却到底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赵家这场灭顶之灾来得太猝不及防,骆秋迟与闻人隽此刻都不在皇城中,付远之只知他们连夜就同阮小眉离开了盛都,却不知去干什么,他平生头一次,竟无比希望……骆秋迟能够在这里。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似乎前几次惊涛骇浪,只要他在,就总能化险为夷,头上那片摇摇欲倒的天,也像有一个人顶着,能让他们心安一些。
寒风凛冽,一片混乱的场面中,赵清禾被一侍卫推倒在地,正惶乱无措时,一道人影风一般掠至她身边,将她护进了怀中,挡住了那些粗暴的推搡。
“姬,姬师兄!”
赵清禾满眼泪光,抬头间,只对上姬文景一张心疼万分的脸庞,他搂紧她,呼吸灼热:“没事的,清禾,你别怕,我在呢,一切都会没事的……”
赵清禾鼻头一酸,两眼更加红了,却忽然像想到什么,抓住姬文景的手,将一物悄悄递进了他手心中。
“他,他们没发现这个,我藏在袖子里带了出来,还好没有被搜刮走……”
那东西光滑小巧,触感温润至极,姬文景身子一僵,霍然明白过来,赵清禾塞进他手心的,正是他曾送给她的那颗珊瑚珠!
“你,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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