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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命人将医生带上船来给万贞诊脉,又忍不住问黄赐:“钱能呢?孤让他留在桃花源料理首尾,这七八天了,他就没传信回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同心相携无惧

皇帝让太子回中都祭祖,算是一件不小的事。安徽附近的几省包括留都南京的官员,都做好了少年人离开宫禁,没有长辈约束,就偷偷在外面游玩的心理准备。因此太子一行虽然没摆仪驾,但沿江而上的州县官员却都知道船队护送的是谁。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去,补给没有惊扰民间,而是自行付费采办,对于治理一方的地方官来说,实在很刷好感。梁芳只是派人传信寻找各地名医在码头上候命,沿江的地方官对这样的小要求,完全没有推辞的理由,果然真将当地名医都送到了码头。

这些医生不知道太子的具体身份,但从亲民官送他们过来的态度,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简单,不敢敷衍了事,一个个打点了全副精神望闻问切。太子还怕人凑在一起回话,不肯说实在话,逐个把人叫到偏间里问:“病人究竟如何?”

无缘无故的嗜睡,无论怎么看也不正常,那医生犹豫了一下,满怀疑惑地赔礼:“公子,请恕在下学艺不精。尊夫人精神困倦,声低懒言,怠惰乏力,按说该是心脾或肾阳有亏而致的神气不足。偏偏神色形态却又全无病容,四诊合参全无异常之处,在下实不知病从何起。”

病不知从何而起,自然不知该如何治了。

太子心中焦躁,在脸上抹了一把才将镇定了下来,又换了医生问病况。但几乎所有人的判断都大同小异,偶尔有不同意见的,也不过说些情志不调需要休养的话,开的都是太平方。

折腾许久病情毫无头绪,倒把万贞吵醒了。她愣了会儿神才醒过神来,道:“殿下过虑了,我真没事!医生,我就是过去累了些,现在松闲下来补觉而已,多谢您费心。”

少年正要开口劝她,她又冲他一笑,软声说:“我渴了!”

少年倒了茶水过来给她漱口饮用,无奈地道:“贞儿,你别使小性儿,好吗?让医生好好看看,咱们别讳疾忌医呀!”

万贞叹气:“真要医,也要有疾才医呀!这医生都看不出来的,不就是无疾么?”

少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好端端的会这么犯倦,但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得皱眉道:“那我们叫医生开个温补的方子,先吃上几付药看看,行不?”

万贞笑道:“行,都听你的。”

少年叹了口气:“你也就是哄我!你要真不想让我的事,凭我怎么说,你才不会听我的。”

他知道万贞这里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东西来的,只能抓紧了联系钱能,想问清桃花源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能一直没有回信,直到船行到芜湖一带,才追了上来,回报说有位法号“玉芝”的仙师求见。到了太子这个地位,无论士农工商哪个身份的人求见,都会惹人注意。反而是出家人的身份,因为太祖、成祖两代皇帝都有替身出家,皇室供奉不绝,地位超然,关注的人少。

太子对这位“玉芝”仙师的真实身份心里有数,不敢大喇喇的请他上船,便约了地点,把护卫放在外围,连梁芳也不许近前,自己沿着芜湖芦苇岸往前走。

一羽外罩青笠羽氅,坐在岸上垂钓,看到太子孤身一人过来,有些意外,道:“胆量比以前大,居然敢一个人来见我。”

太子微笑道:“叔父,我已经长大了。”

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以子侄身份求教的准备,近前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道:“叔父,侄儿想问一问,桃花源的事,您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一羽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怒,道:“那群牛鼻子自身道法不足,却妄图窃取人主气运,以抗衡后世人道之威,为他们一门延续道统,罪该万死!”

虽说皇帝才是当世人主,但太子身为储君同样具备人主气运。太子怔了怔,脱口而出:“贞儿哄我走,是因为这个?”

一羽不答,反问:“她在你身边,可能会害你气运衰败,失国丧命,你怕不怕?”

太子悚然而惊,过了会儿,却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她向来将我看得比她自己更重,不舍得伤我分毫,又怎么会有意害我?既然如此,生死路途再可怕,有她与我一体同心,相携同行,那便没什么。”

夕阳映射下的湖面波光鳞鳞,点点金光倒映上来,照得少年眉眼飞扬,既满足又得意。那是只有被全心全意爱慕着的人真诚回应,满腔热情得到珍惜收藏。因而自信无比,并且对所爱深信无疑,全不知愁的少年,才会有的天真和坚定。

这样的天真对于皇室子弟来说,有几分好笑,却又让人鄙弃之余,隐约有两分羡慕——生在天家,尊贵荣华无极,繁华迷心,皇室子弟能遇到一个人,无论显贵落魄,不管生死危机,都相依相伴,相爱相恋的,百不得一。

而除了爱恋之外,彼此还能宽容信赖,无所疑惧的,则更是绝无仅有。

一瞬间,一羽竟然有些不想看到他的神色,回身将钓竿收起,慢慢地问:“你喜欢她?”

太子已经做好了受他责难的准备,回答:“是!”

一羽脸上的神色似笑似悲,问:“喜欢到愿意为她逆天改命,连帝位江山,身家性命,都交给她的地步?”

万贞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室内烛光幽幽,寂静无人。她翻身坐了起来,趿了床前的丝履,披上外袍,慢慢地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星空夜色,久久没有出声。

小秋提了暖瓶进来,一眼看到她站在窗前,吓了一跳,连忙放下东西过来扶她:“姑姑,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们?”

万贞笑道:“又没什么事,烦你们做什么?”

“殿下让我把燕乐部的事都放着,就是因为我跟着姑姑长大,熟悉您的习惯,照顾起来方便啊。您醒了也不叫我,那不就是我失职了吗?”

万贞赶紧借口要梳洗,把她的埋怨岔开了。小秋不比秀秀爱念,明知她是故意的,却也无奈道:“姑姑,你赶紧洗漱了垫垫肚子吃药。殿下离去之前,可是再三嘱咐,让我一定要看着你吃药的。”

万贞怔了怔,问:“这天都黑了,殿下还没回来,去哪了?”

小秋回答:“卫队上岸扎营休息,殿下一并下了船。想来是闷了走走,没有说去哪里。”

少年自幼在京师长大,游泳都是那年端午节落水后才开始学的,乘的船再怎么宽大平稳,也没法习惯从早到晚都呆在船上。每日早晚泊船时上岸游玩,属于常态,万贞也没多想,只让人把灯火加亮,方便他归来时看路。

太子带了致笃来到岸边,看到岸边和船前比以往更亮的风灯,心中微微一暖,快步上了踏板,直奔二楼,扬声叫道:“贞儿!”

万贞应了一声,看到太子身后的致笃,顿时一愣,吃惊的问:“殿下,你怎么把这人带回来了?”

少年还没说话,致笃倒先抢在前面,跪了下来,冲她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道:“贞姐姐,师父让我替他向你请罪。”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万贞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见他把额头都磕肿了,一时无言,叹了口气,问:“你师父自己不来,就派了你这傻童子来?”

致笃哇的一声,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师父不是不来,是当日牵星损耗过巨,与主阵的十一位师叔伯,一起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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