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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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贵高原的通常百姓嘴里,依然把如今的盛世大唐称之为汉国,在他们的内心里,繁华富庶的中原、发达文明的长安、洛阳,那就是如同梦一样的遥远。

同样,对他们的约束力也就变得不再是那么的有效,自然就给了祭祀、长老们等彰显权利、通达天命的法术,给了他们向普通的百姓传达以个人意志力组成的天命。

巫术同样在其中起着绝对关键的作用,云贵高原部分地区冬旱夏湿,祭天求雨、驱鬼治病,就变成了文明落后地区,百姓们唯一能够减轻苦痛,接受精神抚慰的唯一途径。

想要在原始的社会发动文明的“战争”,如同土蕃一样进行一场真正的革命,六诏远远要比土蕃更加艰难的多。

巫术、祭祀、长老,金制法器、初级宗教的存在,以及用经文传唱出来后,刻在血液里的历史积淀,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取缔、消亡,单单依靠唐人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浪穹诏、蒙雟诏、施浪诏,不出细奴逻预料的,步上了战死在太和城动乱之中的蒙雟诏的后尘,连同他南诏手下被盛逻炎鼓惑谋反的兵士,一同被送进了深山老林里。

三日之后,头发长达到拖地、赤裸着上身的女祭祀,一身黑袍描金、彩脸花纹的长老,神秘而又阴沉的巫师,在牛角的呜咽声中,对着进入深山老林满是荆棘的入口,为百姓祈求天命而入深山的四大诏王,做着祝福的仪式。

细奴逻、老舍龙、越析诏在大唐旌旗招展的黒盔铁甲下,缓缓迈步加入庄严肃穆的仪式中,为奋不顾身祈求百姓安康的四大诏王,做着他们最为虔诚的祈福。

李弘站在老远的地方,望着一群人神色庄严、肃穆神圣的向葫芦、金竹、塞进其他充起来的虎皮、熊皮做着虔诚的仪式。

看着裸着上身的女祭司,拿出一把生锈的铁刀划破手腕,滴滴暗红色的鲜血洒进案上的酒碗内。

望着黑袍彩脸的长老,神情虔诚的默诵着经文,手里金光灿灿的拐杖,毫无力量缓慢的在空中挥舞着。

神秘诡异的巫师就像是上一世的癫痫症患者一样,在自己画的一个圈子里,手舞足蹈的做着各种各样祷告天神、山神、水神、火神、木神等等神的举动。

但不管是三者中的哪一个,或者是围在这些“神灵使者”旁边的百姓,都在牛角跟鼓声的节奏下,整齐划一的跳动着极具美感的舞步。

就像是土蕃人在白墙金瓦的布达拉宫,一手转动着颂经论,一边吟唱着祝福语时,脚下灵活的跟着跳动的样子。

“如此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李弘心中莫名的感到一股哀伤,站在杨思俭跟林士翎中间喃喃说道。

他并没有因为这些人对大自然的敬畏,从而产生出来的“无知仪式”感到可笑,反而是在他们虔诚、神圣、庄严的仪式中,看到了不同于中原的这一种文化,是不是会因为自己而彻底消亡在历史的滚滚烟尘中,或者是多年以后,彻底的被汉文化取缔。

大一统的到来后,文化的消亡与单一,会不会让大唐的盛世消亡的更快?还是在大中华圈的建立下,华夏民族真的能够走向另一个巅峰?

历史的抉择放在了他的手里,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将代表着一种多元文化的消失,华夏民族文化的扩展,这样做真的对了吗?

“求同存异不难。”林士翎很能领会李弘的心思,看着神情有些阴沉的李弘,低声说道:“土蕃如今也不是没有这种祭祀存在,但这并不代表着老古董宣扬的华夏文化,就在土蕃失去了作用。”

“此话何解?”杨思俭探头看着林士翎问道。

他比李弘更为关注林士翎的话语,毕竟,等过些日子太子殿下离去后,自己就要开始真正的治理这一方水土了,此时逮住机会,如果不向林士翎请教,自己就真的要成为迂腐的儒家棒槌了。

林士翎看了一眼还在进行的祭祀仪式,再看看李弘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于是继续低声说道:“文化的传承与中原文化的进入并不冲突,也不矛盾,戴至德一力反对土蕃文字,但却用自己我们的文字记载、颂扬他们的祖神,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为基础的情况下,土蕃人除了心存感激外,别无其他。而在一些仪礼上,戴至德放弃了太子殿下全面推翻的策略,改为循序渐进的传礼授德。”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士翎又不忘敬畏的看了李弘一眼,因为他一不小心,把戴至德阴奉阳违的事情给捅了出来。

不过看着李弘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以下官这两年对土蕃跟六诏的了解,他们最为看重的则是亲人去世后的仪礼。因为他们相信,人在去世之后还会有灵魂的存在,当然,我也相信灵魂的存在。”

林士翎又是敬畏的看了一眼李弘,今天怎么了,说的话老是跟太子殿下对着干了,毕竟太子从来不相信灵魂的存在的。

“继续说。”李弘看着住嘴不语的林士翎,以及听的兴致勃勃、意犹未尽的杨思俭,示意林士翎继续。

“是,殿下。”林士翎小心脏噗通噗通的急跳了好几下,而后继续说道:“他们相信人死后灵魂能够活着的人带来祝福,所以在死后要更加隆重的祭拜,并在安灵与送灵的仪式上,进行更加复杂隆重的祈求降幅仪式,甚至是不惜花以重金,全家举债都要进行,而这当中,就是那些案几上供的牛羊猪酒等等大批祭献之物,要是碰上家境稍微富裕的,可是丝毫不差今天这样的排场。”

“但这又如何求同存异?如何能把我们的礼与德融入进去,从而让他们从他们传统的祭祀中,允许我们这些外来的仪式进入呢?”杨思俭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你这说了半天,只说人家的传统祭祀了。

而且听你说的这么热闹,土蕃跟六诏的百姓那么虔诚,这还怎么把华夏民族的文化融入进去呢?

“这就是戴至德那老古董的厉害之处了,一开始他可是亲自游说的,往往都是四处碰壁,后来也不知道是脑袋开窍了,还是权毅跟他说了些什么。总之就是……是神都得敬……”

“是你用了什么阴招儿吧,让他们相信了用我们的文字记载,用我们的礼仪兼容他们的传统,才能够比如得到真正的灵魂降幅吧?”李弘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心中顿时也开朗了很多。

汉文化能够在接受外来文化的同时,融合进有用的东西,自然这些愚昧、落后的民族,在接受先进文化的同时,想必也能够在时间的推移下,整合出一套新的传统文化来。

就像是上一世一样,隆重的葬礼同样被认为是对一个先人的最好追思时,但在时代的变迁中,随着一些越来越简洁的葬礼形式被引入,繁杂的形式被消减,不到了最后,繁琐的礼节等等,也都化繁为简了吗。

土葬都能被改为火葬,即便是有着那么多不同的声音,不还是已经成了趋势,成为人们主流的意识?

不过话说回来,生前对长辈、先人好一些,比死后,用死者无法感知的隆重葬礼,来表达孝心要有用的多了。

第832章 穿云破雾

剑南道的官场正在狄仁杰的处置下进行着大洗牌动作,岭南道的杨思俭在大型祭祀过后,也开始了着手六诏之地的吏治。

细奴逻表现的不单让李弘刮目相看,就连林士翎这个善于揣摩人心的阴谋家,也对细奴逻的变化感到不可思议。

而细奴逻对李弘的一番话,则是完全解开了几人心中的疑惑,无怪乎在于细奴逻比已经死去的四诏王,更有长远的眼光。

他比任何人都早清楚的意识到,李弘这一次的到来,就是想要在六诏复制另外一个土蕃,所以在劫走真腊三王子的同时,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加上一开始六诏王的会谈,让他意识到六诏并非是铁板一块,而是已经完全被人模糊分化,特别是浪穹诏紧挨土蕃,跟林士翎给他带来的压力,以及越析诏、施浪诏在篝火晚宴上,与太子李弘之间的密切交谈,都让他不得不开始在心里倾向于无条件的投降。

权利无疑是让人迷恋的,荣华富贵同样也是让人迷恋不舍的,但这一切都需要有一个基础,那就是你得有命去享受这一切。

细奴逻阴险狡诈、心狠手辣,那些不过都是他对别人,一旦当危险危及到他自己时,他则就是表现的不再像是对别人那般心狠手辣了。

就像是在上一世的伊拉克总统一样,战争开始前,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会溃败的如此彻底,没有人相信一世枭雄竟然最后会以投降终结这一场战争,更想不到最终自己被他藐视的法律送上了绞刑台上。

但那一切都在人们大跌眼镜中,在世人的错愕惊叹中,就那么自然的发生了。

枭雄往往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活着的意义,所以一旦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看似心狠手辣之辈,往往是最容易投降的那一部分人。

六诏之地的兵府与大唐改制前一样,施行的都是府兵制,拿起刀枪便是兵士,放下刀枪便是百姓,所以李弘想要稳住自己前往真腊时的大后方,势必要依靠一个军事将领来此坐镇。

单单依靠一个杨思俭,显然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所以剑南道当初被房陵公主等人控制的折冲府兵士,狄仁杰毫不犹豫的就给派遣了过来镇守六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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