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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勤敏侯三个字,胥氏微松了口气。

打从谢逢落难开始,勤敏侯一府对他们来说便跟救星似的。不论谢逢当下得的是不是时疫,有勤敏侯关照,都让人安心许多。

她侧首吩咐了侍女一句:“告诉南宫妹妹,来的人是勤敏侯的人,让她不必担心,好生守着公子。”

“诺。”那侍女一福身便告退出去,胥氏循循地缓了口气,又四平八稳地扬音道:“各位大人请坐。来人,上好茶。”

勤敏侯府里,叶蝉又补了一觉之后,突然就觉得气氛都不一样了,到处都透着慌乱。

元显元晋已被谢迟接了回来,但谢迟又出门了,只留了话给她,让元显元晋在前院住三天再来正院。他说这样比较稳妥,因为宫里也有几个宫人生病了,怕元显元晋也染了病症只是还没发出来,到正院会再传给她和别的孩子。

第103章

吏部,谢迟忙得不可开交。

时疫突发,谢迟虽然及时想到了应对方法,陛下也准奏了,但实行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就拿让太医院在皇城外设置官衙以便出诊来说——这官衙里放多少人、如何轮值都是问题。

民间对太医院所知不多,常以为太医院只是给达官显贵问诊看病的,但其实太医院的职能远不止于此。太医院里汇聚了天下泰半名医,下设十一科,多半医者并不进宫瞧病,而是钻研病症、研究药方,再推向民间,另外还兼管医者的校考。

如此这般,太医院上上下下有六七百人,眼下谢迟说要临时设个官衙应对时疫容易,如何从六七百人里挑人呢?

一群太医在吏部争了一下午。

“我执掌眼科二十年,不是不想为朝廷出力,实在是时疫它和眼科没关系啊!”

“跟我们正骨的也不搭界啊……”

“君侯、两位世子,您看我们妇科是不是就别凑热闹了?”

嘁嘁喳喳,叽叽喳喳。谢迟沉默不言地听了半晌,觉得这么争执实在是瞎耽误工夫,不得不自己从争执中整理有用的部分,然后拍板道:“都别吵了。”

偌大的厅中唰然安静。

谢迟看着手里的册子,沉吟着说:“大方脉(内科)、小方脉(儿科)、伤寒科,是必不可免的,对吧?”

屋中众人都点头。谢迟环顾四周,见大方脉和伤寒科的医官已经在私下交流了,侧耳倾听,好像是在合计需要多少人手。

他又道:“方才院判大人说,针灸科、咽喉科多半也用得上,另外不知这回的时疫是否会引发痘疹,需要痘疹科也出人待命,是不是?”

坐在谢迟右手的太医院院判欠身:“正是。”

“令还需要生药库、典药局和惠民药局从中配合。”谢迟舒了口气,“那就请大方脉、小方脉和伤寒科的大人拟好员额名单交给我,针灸科、咽喉科、痘疹科的交予七世子,生药库、典药局以及惠民药局的,交给八世子。我们看过后酌情增减,再回给各位大人。”

方才争执不休的场面于是一下子清晰明了了起来,一众太医相互看看,各自起座应下:“诺。”

“惠民药局所需银钱也请各位大人尽快估出个数,我好上奏陛下,请朝廷拨款。”谢迟说着,神色沉了两分,“每有时疫,总是百姓最苦,这回要顾好百姓。辛苦各位大人了。”

——至此,最要紧的事项算是基本定了下来,可谢迟要忙的事远还没完。

院判提出要先从惠民药局拨一批能防疫的药下去分发民间,然后便和太医们议了一番用什么方子。最后他们写了三种药方呈给谢迟,众人又一起估算拨多少合适、需要多少钱款来置办药材。

其中间或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事横插进来,等到太医们从吏部离开,谢迟一瞧天色,恰是正晌午时。

——也就是说,他们不知不觉地忙了一个通宵,又一个上午。

谢迟不禁长松了口气,谢追自己动手沏了盏新茶,一边抿着一边跟谢迟和谢逐说:“去我那儿吧,吃些东西再歇一歇,下午再接着忙。”

谢逐疲惫地应了声好,谢迟却摇头:“不了,我得去看看谢逢。昨天给他家里传了话,说我很快就过去,没想到会忙这么久。”

他还以为最初的这点事宜不出俩小时准能说完呢,真没想到会忙到现在。

多亏他添了个心眼,嘱咐御令卫去时直接说一声是他安排的,不然以谢逢现下的境况,家里恐怕又要提心吊胆了一整天。

谢迟于是策马直奔谢逢府邸,听说他来了,胥氏便亲自从府中迎了出来。

其实胥氏作为女眷直接见他并不合适,先前登门拜访,她们也都是见的叶蝉。但眼下谢逢病着,没人能替他出来,让下人出来迎贵客也不合礼数,胥氏不亲自来便没人能来了。

谢迟见到胥氏一时略有点不自在,胥氏倒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地把他往里请。

二人进了谢逢所住的院子,胥氏请他稍等,然后先一步进了屋去,请南宫氏避了出来。

南宫氏遥遥朝谢迟一福,就和胥氏一道走了。谢迟目送她们出了院门,便迈进了门中,赵景迎到了外屋:“君侯。”

谢迟颔首:“怎么样?”

赵景沉了沉:“虽尚不知这回的时疫有何特殊症状,但四公子这病却不像时疫。主要是……家人最初不知时疫这事,夫人、侧夫人还有不少下人都与四公子直接接触过,到现在也不见有人病发。”

二王那边的两个小儿子却是很快就没命了。虽然幼童体弱,在病中总比成人难熬,但也由此可见这次的时疫是急病。

谢迟不禁奇怪:“那怎么退烧那么困难?说是外头的郎中治不了,才叫你来的。”

赵景哑了哑:“四公子身上积攒的伤病,实在多了些。”

谢迟微惊,赶忙追问。赵景说谢逢身上淤伤摔伤有几十处,虽是瞧着都不严重,但积了这么多,在小的问题都攒成了大问题。除此之外还有寒气积攒在体内,只不过他年轻能扛,一时没发出来。

眼下突然病来如山倒,是因为昨天被泼了一缸水受了寒,还叫那大瓷缸砸了一下后背,身体一下就撑不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谢迟听完,反倒松了口气。那些淤伤摔伤定是御前侍卫操练时留下的,他也经历过那一道,大致清楚轻重。

谢迟便示意赵景在外稍候,径自进了内室,定睛一看,谢逢躺在那儿发着愣,双目圆睁。

“醒着啊?”谢迟笑了一声,走到床边刚坐下,便闻谢逢颓然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洛安闹时疫了你知道吗?你这倒不是,真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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