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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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夏没回来,孩子和苏嬷嬷一起,被留在了那个有着高墙的深宅里。

“亦岩,”玻璃窗上那个男人冲他抬起头,张口唤他,“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我会在这里。”

他转过身去,点点头,眼睛却总忍不住投向沙发上那个身影。

她一定是累极了,一整天的时间她都是守在电话机旁寸步不离,直到夜幕重新降临,他们没有得到任何讯息。阿水几次折返,回报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桃花宫没有,大虹桥也没有,司晓燕据说也不知所踪,询问大虹桥小公馆的保姆,那个本地老太太用一口本地话一个劲的叫嚷:“吾伐晓得啦!”

亦岩也是这两天才知道,阿水其实是那个男人的人,就连苏嬷嬷,也是那个男人的人。

阿水外,苏嬷嬷内,那个男人的触手原来早已深入韩公馆左右,在目视和掌控着一切。

他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努力去保护她,只要他再长大一点,强大一点,或者说更聪明和更用功一些,保护襄夏,保护韩家,保护广昌,虽然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自不量力了,却仍旧在暗暗为自己打气。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傻的太可笑了。

陈芃儿的身子动了动,亦岩眼皮一跳,他就知道她睡不着。

她向来心思太重,现在英奇又是生死未卜,她明明刚挨过一个坎,可又有接二连三的坑摆在前面,她该有多累啊……

他看见她动了动,双手捂着脸,忽然哽咽了一声:“便是英奇偷了配方,闯了祸,可,可我从来没想过他不好……”

亦岩攥紧了拳头。

初春的空气冷冷清清的,可是韩公馆的壁炉和烟筒烧的很旺,是他一早临出门前就嘱咐阿菊烧起来的,他知道她会回来。所以屋里其实和暖,但唯有气息凝滞,浓重的像是晨曦前化不开的白雾。

男人一只手还吊在绷带里,一只手揽着她,而她两条胳臂都伸长了,紧紧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腹之上,像一个最最虚弱的,需要呵护的小女孩。

男人低头,摸着她的脸,低声说了几句话。

亦岩听不清楚,但他看到她身子又动了动,脸似乎抬了起来,因为男人的肩膀挡着,他看不到她的脸她的神情,可是他听得到她低低的呻吟,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细弱蚊鸣:“安哥哥,我怎么办……”

男人低下头,温柔的、安抚得吻着她,而她双手紧紧攀住了他的脖子,皎白胜雪的脖颈一晃而过,男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亦岩转身,无声上楼。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去了襄夏的房间。

孩子的房间就在她的房间的隔壁,一墙之隔。他在虚掩的门后坐下来,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这么靠着门睡着了,睡的很不安稳,良久之后骤然醒了过来,喘了一口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能瞧得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因为蜷缩着,脚趾头有些发麻,房间里很冷,他刚想动一下——就听见楼板声响,门板外有沉重的脚步声,隔壁屋子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有隐约的人声,但多含混,听不清晰。

亦岩拿指尖推开一点门缝,寂静的走廊中透出一线黯淡的灯光,那是姑姑的房间,从她虚掩的门缝里透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心里头一阵茫然,什么绑架勒索断指一切都好像从他脑子里飞了出去,只有洒在走廊地毯上那一抹昏黄的灯光和隐隐绰绰的低语在引诱着他仅存的神智。

他无声的打开门,俯身四脚着地,厚实的地毯一点声响也没有,他爬到那扇虚掩的门口,瑟瑟发抖的紧贴着墙壁,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坐在一片黑暗中,只有一线的光,射在他脱了鞋子的,穿着棉袜的脚背上。

袜子是陈芃儿给他买的,从南京路最高级的洋货店,去年一入冬,她就给他买了一打,和英奇一样,甚至还比英奇多出了一套羊毛围巾和羊皮手套。当时她笑着对他说:“上海的冬天不比宁河好多少,亦岩你是头一回在上海过冬吧?可别掉以轻心,一样会冻手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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