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1 / 2)
那妻子不是她宋真真,而是貌美华贵,天生便高人一等的帝姬。
宋渺接受这强行塞进她脑中的记忆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她尚且没有完全臣服于这个琅嬛幻境,因此还保留有自己的全部记忆。
只是属于这具身体的“背景资料”,却让她在细细接收察看后,内心一哽。
宋渺在这个幻境内到来之时,正是宋真真听闻状元郎崔嘉学将要在半月后迎娶帝姬。因而泪流满面,狼狈倒地。
妇人看出她的低落情绪,便不再问了,这叫做“刘秀秀”的年轻妇人很亲和地问她来京有没有住所。
“……有的,”宋渺神情微有恍惚,她看着自己破旧的包袱,以及一身早就因为路途艰辛遥远而沾染灰尘的裙装,万分卑怯地问她道:“只是能否拜托姐姐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在姐姐家中先洗净身上尘土?”
妇人一眼看出她的羞怯与不安,爽快点头,她还特意为她收拾了几件自己不穿的半新衣服,送给她道:“我做姑娘时候穿的,看你身材与我做姑娘时相似,恐怕能穿。”
妇人说着,露出有点丰腴的顽皮笑意,宋渺万分感激,却最终没有穿上那几件衣服,只是万分珍惜地将它收拾好,然后红着脸告歉道:“这衣服我想等到……友人家中时再穿,谢过姐姐了。”
现在她的困境不仅仅是身陷这幻境,更是自己完完全全失去了所有法力,便是连那乾坤袋都打不开,明明神念还在,却失去了所有作用。
宋渺在这个幻境凡人界里有点手足无措。她想着若是能够打开乾坤袋,此刻便不是这般狼狈情形,而更狼狈地是,她在这幻境内感受到的每一缕空气,每一粒尘土,都是货真价实的,就连身上的灰扑扑也是如此。
好在宋真真的包裹里尚且有换洗的衣服,只是比起妇人送的,当然是要差上许多,她也没舍得穿,只按照宋真真记忆里的性格扮演,小心翼翼而又饱含期望地想着要在崔嘉学面前穿得体面一点,好看一点。
妇人毫不介意,只是在宋渺收拾包裹将要走以前,在门边伫立,终究是关切说道:“真真姑娘,若是寻不到故人,便来回家去吧,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宋渺示意明白,她告别以后,听着176念叨着:“五味六欲七情……”
琅嬛幻境的要求要如何满足,她将要怎么才能逃出这个幻境?
宋渺暂且不知道,但她打算按照幻境给她的记忆里,宋真真所做的那样,一步一步往下走。
进京寻找自己的未婚夫,宋真真一路以来历尽千辛,又因为是女子,怕路有歹徒垂涎,还特意将自己打扮得灰头土脸,就怕因此被贼人惦记。
而这一身的打扮也十分成功,直到宋渺在刘秀秀家中清洗过一番后,她的真正容颜才露出全貌来。
就是刘秀秀在她走以前,除却关切询问外,眼中流露的惊艳,宋渺也没有看漏。
年轻女子有着一张白皙秀美的面庞,即便是衣着并不光鲜亮丽,也并非京城内女子常有的迤逦打扮,却也着实吸睛。她这一路埋头走来,并不往四周张望,只露出姣好精致的侧脸,就有许多人的目光为之流连忘返。
宋真真的容颜与珍珠的并无差别,可以说,在这琅嬛幻境内,就是以本体加入这所谓的“五味六欲七情”。宋渺听着176说:“那崔嘉学应该就是这幻境最后能够逃出的主要对象吧,以我们的这种主线任务推理……五味六欲七情,难不成是要让崔嘉学爱上宋真真吗?”
这是最简单直白的一种推理手法。
宋渺想的也是如此。她步履匆匆,因为浑身法力全无,脚下硬邦邦的鞋底让她的足尖疼得厉害,她忍着这种疼意,面上的神情恍惚不定,眼睫不自觉就盈了泪意。
这一路走来,宋渺在繁华的闹市当中,听到的消息十有八~九都是关于状元郎将要迎娶帝姬。
这些消息一字一句地滚入宋渺耳中,让她眉眼沮丧,面有哀色,而很快,宋渺在街边拦下了一位路人,轻声告歉后,询问他状元郎家住何处。
那路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打量着宋渺,宋渺觉得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胆寒,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放肆的神情,嬉皮笑脸道:“哦,你说那状元郎啊,他现在和公主住在一起呢。”
男子随口一说,话还没说净,就看到面前女子一下子红了眼。
他惊愣,不由抓头挠腮,见她面上的神色,忙道:“你哭什么?”
宋渺其实没哭。
只是刚刚好,他说话的那一瞬间,眼睛里进了沙子,明明平地无风,这沙砾来得莫名其妙,吹得她一下子就冒眼泪,哭得眼睛红红的。
男子道:“我说这也真是绝了……那崔嘉学什么魅力,才进京多久,不就是拜了个大学士读了点书,然后就迷得那么多姑娘为他要生要死的。”
他声音不高不低,正是宋渺能够听到的音调,她睁大眼,听他这样说着,心中浮起一种奇妙的情绪——怎么总觉得这人设和谁那么像呢?
她一时之间没想出来,那眼泪终于慢慢止住了,宋渺大松一口气,她看到这男子瞟了她一眼,仿佛感慨她这样灰头土面的姑娘也将着一颗真心给了那崔嘉学般,“我说,你寻思着问那状元郎住址要做甚么?”
男子口音与这京城人士很是不同,宋渺一路听过来,也能辨认出他的口音要更偏北方些,粗声粗气的,蛮横无理样,但是他这人瞧上去却又有几分耐心。
宋渺说:“他,他是我的故人……”未婚夫三个字最终没说出口,现今崔嘉学与帝姬的婚约上下皆知,她要是将这话说出口,怕是没能先见着那崔嘉学,命都能给先没了。
男子瞪眼,喛了一声,念叨:“小丫头片子,咋还说谎了?想见见那状元郎你就说罢,还故人故人。”他很是嫌弃地瞄了两眼她的打扮,又拐弯抹角道:“状元郎的故人可不是你这种打扮啊。”
男子说这话没啥恶意,但听得人难受,宋渺的眼睛里泪水本来都已经乖乖咽下去了,这回又是平地无风起沙子,她早有戒备,一下子闭眼,没让那沙子进眼,只是这戒备并没啥用,她没成功掉泪后,那股子操纵着沙往眼里撞的力量——又生生以风扯下她两根长长的眼睫毛。誓死要让她哭得掉下眼泪来。
我真他妈是操了!
宋渺忍着面上的龇牙咧嘴,又哗啦啦掉眼泪,她一下子就明白这琅嬛幻境想要看到的“五味六欲七情”是个啥玩意。
感情这幻境就乐意见到些苦情戏,希望看到她泪汪汪哭唧唧的样?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转,176幽幽道:“我觉得很有可能……”
它的解释来的及时,“你就当做这是一个幻境想要看的话剧表演吧,无论是苦情戏还是其他,顺着这条悲情故事线,以攻略为主要目的,大概就能达到幻境的要求了。”
宋渺白皙的面容上,两颗珍珠样漂亮的眼,仿佛含着汪汪的水银,她眼角微红,眼泪簌簌地掉下来了。
男子大骇,他忙抱佛念十,最后又实在看不过她这幅凄凄惨惨模样,犹豫道:“小姑娘家家的为个男人哭像什么样。”
宋渺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就见到男子长叹一声,给她指了条路道:“你顺着那城东巷子走,那便是崔嘉学的住址,皇帝刚给他赐的屋子。”
说话挺粗鄙,态度却挺好。宋渺含着汪汪的泪,小声地和他道谢,男子最后看她转身要走,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小姑娘,你和崔嘉学究竟啥关系啊?”故人故人,能因为他随口胡来的话就嘤嘤哭得不能自己,这关系绝对不仅仅是故人了罢。
到这个时候,宋渺再看不出这随手路边喊住的路人身份特殊,她便是货真价实的蠢蛋。
她看着这男子平平无奇的脸,再看他刻意打扮得朴素,但因这行走间带着的淡香,与那长袍下噔噔落地,镶嵌着几粒金珠的鞋,她垂敛眼睫毛,说道:“……我是他的未婚妻。”
这话说出口,男子呆了,他瞪着眼瞧着宋渺往城东巷,那一条皆是由皇帝亲赐给爱臣的房屋的巷子走去。不禁喃喃自语:“未婚妻……???”
“这小姑娘骗人的吧?”高威目瞪口呆地想,却又忍不住回忆方才她落泪时的凄楚动人,心中的念头动摇几分:“难不成真是那崔嘉学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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