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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越进来,将手中的卷轴呈给舒王:“试卷封存在礼部,圣人可能随时要传阅,不方便带出来。属下便叫善于临摹笔迹的人誊录了一份,请您过目。”

舒王点了点头,将绢袋里的黄纸取出,在灯下展开来看。

齐越退到旁边站着,隐在黑暗里,仿佛不存在一样。

“怪不得。”李谟看完后,笑了一声,“我说主考几人怎么分歧那么大,原来就是个狂妄小儿,字里行间锋芒毕露,针砭时弊,满是文人的酸腐和耿介。若说没有李绛在背后给他动了手脚,我还真不相信他能中进士。”

“大王的意思是,此人并非惊才绝艳,只是因为李相公帮衬,才能高中?那他就不可能是……”

李谟点头,将黄纸扔在一边:“我也没想过他是。但他首次便中了科举,难免让人注意。我以为他有何过人之处,看了这卷子才知道,不过尔尔罢了。广陵王身边门客众多,不着急,你们再慢慢找吧。”

齐越应是,又说道:“京兆尹托人来传话,说南诏木氏的家主因骊珠郡主的婚事,眼下也在长安,您要不要见他一面?”

李谟把玩着桌上的玉镇纸,轻扯嘴角:“屈屈一个家主,何须本王亲见?等他有本事做了云南王,能做得了南诏的主,再来跟我说吧。”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在嘉柔等人的悉心照顾下,李晔的身子逐渐好起来,也开始忙碌了。

中进士之后,并不代表能够做官,还要参加吏部的铨选。好的能留在长安授个校书郎的名衔,虽然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是俸禄还不错,职务也体面。坏的就要被分配到地方去做县丞,那可就辛苦多了,不知要升多少年才能再回长安。

当然考个几年,没有选上官的也大有人在。像李晔和崔时照这样的还算背靠大树,家门显赫,父亲又身居要职,想必弄个校书郎当当,不是问题。

这日,嘉柔收到阿弟的消息,阿耶他们马上要回南诏了。按照礼俗,等三个月后拜了家庙,入了族谱才可以回门。

她想跟李晔商量,到了东隔间,看到他正埋头写字,怕打扰到他,犹豫着没有开口。李晔抬头:“有事吗?”

嘉柔在他书案前坐下来,垂眸说道:“也不是很着急,我可以等你忙完再说。”

李晔搁笔道:“无妨,我在看吏部往年铨选的试题。有些难,父亲说勤能补拙,我便多破几题。现在已经写完了,你说吧。”吏部的铨选倒难不倒他,难的是怎样不偏不倚,吊个尾巴,不让旁人看出端倪。这个比破题伤脑筋多了。

嘉柔说道:“我明日能不能回家一趟?阿耶他们要回南诏了。我知道按照礼俗,我现在不能回去。但南诏山高路远,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跟他们相见。我实在舍不得。”

两辈子,她留给家人的时间都太少了。而今生,她还不知能不能挽回南诏的局面,让阿弟幸免于难。至少目前来看,所有的轨迹还是与前生大致相同。所以她心中不安,想要再去提醒阿耶一下。

李晔说道:“这不难。我一会儿出门一趟,等我回来,再陪你去跟母亲说一声。只要母亲同意,就没什么问题。”

嘉柔的眼睛一下明亮起来:“真的吗?你愿意帮我跟大家说?”她还不知怎么向郑氏开口,有李晔帮忙自然是最好的。这几日她去向郑氏请安,郑氏对她不冷不热。大概她的身份既是郡主,又是儿媳,郑氏也不知怎么对她才好。

李晔点了下头,又问:“你大伯和堂兄,此次也到长安来了?亲迎那日,我似乎见到了你堂兄。”拦门的人中,最显目的就是崔时照,另一个很高大的年轻人,眉目与木景清有几分相似,却更稳重。大概就是木诚孝的儿子,倒不像个庸碌之辈。

按照南诏的律法,他才是王位的第二顺位继承者。

嘉柔听到李晔提起阿伯,心里突突地跳了两下,回道:“阿伯一向很疼爱我和阿弟,所以特意跟着阿耶来送我出嫁。我的小名都还是阿伯起的。”她在心中叹了一声,如果阿伯没做那些事,该多好。

“哦?你的小名叫什么?”李晔顺便问道。

嘉柔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问,小声地回答:“昭昭。”只有最亲密的家人才会这么叫她,她连虞北玄都没有说过。

李晔暗自记住,“昭昭若日月之明”,的确是个好名字。

嘉柔被他看得脸颊发烫。早上醒来时,他也是这样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害她下床时差点就滚下去了,幸好被他抱住。两个人跌在一起,他低下头要吻她。

她当时闭上眼睛,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已经离嘴唇很近,几乎要碰到了。但玉壶她们听到动静,在外面询问,他就没有继续了。所以她现在看到他,老是会想起早上的事。

明明经历过一世,却还是会脸红心跳。

“上次离开长安时,我交给你的东西在何处?”李晔温和地问道。

嘉柔知道他说的是那枚印章,立刻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放在案上:“在里面。”

李晔没想到她贴身带着,笑了一下,将香囊收起来。本想把手帕顺道还给她,但忽然改变了主意。她的帕子还有好几条,不缺那一条,他却只有一件她的东西,想要留着。

嘉柔从隔间出来,径自坐在外面的塌上,不停地用手扇风。奇怪了,大冬天的,怎么会这么热?

李晔出门去了骊山,在家中耳目众多,做事情不方便,所以他这几年一直独居在骊山别业,也是方便做事。竹喧居里有个密室,谁都不知道,他用来存放机密的文书。这些文书多记载着皇朝的一些陈年秘辛,来历与他的恩师白石山人有关。

白石山人在朝为官时,正值国家大乱。先皇为了掌控朝臣,让他暗中设立了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大网。等先皇驾崩,他退隐之后,这个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情报网还一直在为他服务,方便他掌握朝中的局势。

他在临终之时,把这个情报网的事情告诉李晔,并交给他打理。这个情报网还帮着抹掉李晔和白石山人在朝堂的痕迹。所以这几年,纵使舒王权势滔天,也一直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而李晔向那些探子发布命令,需要白石山人的印章,也就是他交给嘉柔的那一枚。

他在密室里呆了一阵子,处理好事情,返回屋中。棋盘上还摆着他上次布下的残局,一直没有被解。他便坐下来,自己跟自己对弈。不久,云松在外面敲了敲门,说道:“郎君,广陵王派人来给您送东西了。”

“让他们进来。”

凤箫和白虎进到屋中,凤箫手中还提着药材和补品。白虎在门边看着,凤箫将手里的东西都递给李晔:“广陵王叮嘱您要好好喝药。风寒没有痊愈之前,不要掉以轻心。”

“回去告诉他,我已经好了。讲重点。”李晔淡淡地说道。

凤箫早料到广陵王又会被郎君嫌弃,便走近了几步,说道:“郎君的试卷果然被动过了,应该是舒王的人。还有刑部结案,说江御史所告之事,缺乏证据,裴侍郎只被圣人训斥了几句,什么事都没有。”

这个结果,在李晔意料之中。他从没想过,用一个江由就能换掉裴延龄。

“好好安顿江家的人,让他们隐姓埋名,别再回长安。”李晔落下一子,说道。

“是,这个广陵王会安排好,郎君不用担心。还有,郎君要我们注意南诏的人有无跟舒王往来,倒是发现了一件事。木族领有个家奴,名叫木绍,他跟京兆尹私下见过面。”

李晔的手顿住,将棋子握于手心。先前,他以广陵王的名义给木诚节写了那封信,意为示警,信中所提多为他的猜测,毕竟没有任何证据,他也没想过木诚节会全信。这次木诚孝也进了都城,他特意让凤箫等人留意,没想到真查出了他们与舒王往来的痕迹。这个隐患留下,对南诏来说始终是个大的变数。

“凤箫,你过来。”李晔附耳跟凤箫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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