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萧廷从善如流的点头:“是,几万两着实不贵。”
孺子可教也,这孩子突然开窍啦。
“除了帝师这个身份之外,这九年里,你还救了朕的命不下十次,为朕受伤不下二十次,这些也总要报答的吧。”萧廷的语气听起来特别真诚,真诚到顾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顾宁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头脑,还有理智尚存:“救人这些就不提了,职责所在。皇上能记得,我已然觉得欣慰。”
“不仅如此,九年之中,你事无巨细照顾朕的生活起居,朕生病了,你衣不解带日夜照料,这些又该怎么算呢?”
萧廷却摆手起身,踱步至顾宁身前,边说边缓缓倾下身子,双手撑在顾宁所坐的太师椅两侧,他如今的身量,挡在顾宁面前便如一座山般,足以挡住顾宁眼前的光线,顾宁只觉得一阵威压气势由上压下,下意识后退去,可身后是椅背,退无可退,也许是两人离得太近,近的顾宁都有点危机感了。
“怎么不说话了?”萧廷继续弯腰,直到与顾宁面对面,让顾宁的眼中有了自己的倒影为止。
“你为朕做的这些,全都可以折算成银子,是不是?”
面对萧廷的当面质问,顾宁居然破天荒的感受到了一丝丝心虚,心虚之后,就是自我怀疑,是不是她太过分了,两人相处九年,的确不该只有能折算银子功劳,多少都会有点感情吧,主仆情,师徒情之类的。
“你拿了银子出宫后打算做什么?跟薛恒双宿双栖?”
原本顾宁心里还有点愧疚,可萧廷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不靠谱的话,让她从心虚愧疚中出来:“说什么呢,跟薛恒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朕看你们感情好的很。”萧廷任性起来有点不讲道理。
顾宁懒得和他分辨这话题,幸好元阳殿里没其他人在,要是被其他人听见萧霆的话,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流言呢。
顾宁想把萧廷从面前推开,谁料推了两下,萧廷不动如山,顾宁又不能真的跟他动手,耐着性子说:“你说话就说话,发脾气就发脾气,别无理取闹成不成?”
“跟薛恒没关系,那跟哪个有关系?”萧廷盯着顾宁继续问。
顾宁愣愣的与之对视,刚要开口,便见萧廷并不想听她说什么,忽的松开扶手,转过身去,回到龙案后头。
“易后之事,朕自有打算,今后你不必再多言。”
萧廷对顾宁抛下这么一句话。
顾宁心里憋着一口气,端起茶杯打算喝一口,可茶到嘴边却喝不下去,把茶杯放回原位,无声行礼过后,便脸色阴沉的离开,萧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将手中奏折径直抛在龙案上,气闷闷的将身子往后倒去。
☆、第7章 第 7 章(大修)
第七章
从元阳殿出来之后,顾宁越想越郁闷,正经事没做成,还受了一肚子气,在宫里憋闷半天,傍晚还是没忍住,换了衣服就出宫去了,直奔永宁侯府。
薛恒也是没想到,白天刚刚邀约,顾宁傍晚就来了,见她乔装,便只当普通朋友在花园亭子里招呼。叫人点了几盏灯笼在亭子四角,永宁侯府管家得知侯爷在花园宴客,没叫人伺候,便亲自过来,也被薛恒屏退下去。
谁料顾宁坐下后,只顾着喝酒,一杯一杯接连不断,喝的薛恒不明所以,终于按住她手腕,不让她在这里酗酒。
“你真把我这儿当酒馆了?要买醉,出去买,我这可是金陵春,罗家酒坊一年也就出二十来坛,金贵着呢,你这喝法,简直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薛恒也是好酒之人,跟顾宁从前不打不相识,熟络之后便引为知己了,这也就是顾宁现在身份特殊,要没有这身份,两人只怕还要走的近些。
顾宁拨开薛恒的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回倒是从善如流,小口小口喝起来:“心中烦闷,只要能解愁,还管什么暴殄天物,牛嚼牡丹呢。”
薛恒见她确实面露忧愁,不忍道:
“你烦闷什么?跟皇上闹别扭了?”
顾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谁跟他闹别扭,小孩子吗?”
“我和他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你们也都最清楚不过,当年被拴在一条绳子上都是形势所迫,说好了三年之后换人,如今三年到了,你猜怎么着?”
顾宁当年像个童养媳似的嫁给萧廷的事情,薛恒他们这些那时候就伺候在萧廷身边的人最清楚不过,所以在这件事上,顾宁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换人了?”薛恒挑眉猜中答案,旋即笑了:“不换不也挺好,你这皇后娘娘当的挺潇洒,皇上惯着你,宠着你,你简直能横着走啊。”
“好什么好!我什么身份你心里没数啊?我当这皇后,每天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你们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拿命保护主子的,你们如今一个个封官加爵,最多几天上个朝,其他时候想干嘛干嘛,我呢?我得日夜在宫里待着,连个休息的日子都没有,从前还以为这日子是有头儿的,可现在这个头儿给他们掐了,我还不知道要伺候到猴年马月呢。”
顾宁跟薛恒倒起苦水来一点都不含糊,什么都敢说,听得薛恒直想发笑。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这当皇后的心路历程,还挺艰辛的。”
薛恒举杯,两人碰了碰,顾宁又灌下一口酒,趁着酒兴,继续跟薛恒排遣憋在心中的种种忧愁:“何止艰辛,简直一把辛酸泪。我这个皇后当的提心吊胆,被他们架在火上煎熬,反正早晚都是一刀,他们偏偏不给我个痛快。”顾宁叹息:“还有就是让我最心烦的,我今年都二十六了。宫里的宫女伺候到二十五岁都能放出宫去,我要再跟他们蹉跎下去,三四十岁,到时候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薛恒原本听得好好的,听到顾宁说最后一条的时候,脸色微微僵了僵,目光忍不住往她身后看了看,微微拧眉,干咳一声,似乎想提醒顾宁什么,可顾宁正说到兴头上,根本没有注意薛恒的表情,继续捧着酒杯感慨:“我兴许就是这命格,命里不带桃花。小时候跟着我师父长在陆家演武场上,陆家哥哥们一个个战死沙场,我十八岁就被师父安排去保护萧廷,一直到现在,想想我都没为自己活过一天,眼看着好日子要到了,生生给人掐断。他们斗法都斗法,不能先把我给放了吗?我这个年纪出宫去,说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再晚个几年,我给人去做填房人家都不要!”
薛恒的脸色越变越奇怪,终于在顾宁说到自己要去给人做填房的时候,彻底绷不住了,压低了嗓子提醒:“你喝多了,别说了。”
顾宁一愣,不知道他怎的突然变脸,刚要开口问,就听身后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这身份,还想去给人做填房?”
顾宁身子僵了一大半,看着对面薛恒以手掩面,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顾宁刚喝酒喝兴奋起来,瞬间就跟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冻得彻心彻肺。
回头一看,穿着一身玄色直缀的萧廷不知何时竟负手立于她背后,居高临下,表情阴冷的盯着她,刚才那句话,就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顾宁咽了下口水,手足无措从位置上站起来,尽管她和萧廷只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可这也不是她当着假相公的面儿,跟人讨论要去做别的男人填房的理由。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顾宁的声音已经心虚的不成调子了。
萧廷从顾宁身后走出,薛恒赶忙起身拱手行礼,亲自给萧廷搬出一张石凳,请他入座,萧廷坐下后,顾宁和薛恒就不能坐了,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着,局促不已。
萧廷用顾宁的杯子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放置在鼻尖轻嗅,却是不喝:“就在你说要出宫做人填房的时候。”
“……”
顾宁尴尬一笑:“我,我那是开玩笑的。酒喝多了,嘴上没把门儿的,皇上不信的话,可以问永宁侯,他能替我作证,我就开了一句玩笑,真的只有一句,还请皇上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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