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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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烟油的重地,君子当远之。还请王爷去坐一坐,奴家一会就做好了。”

琅王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自回到厅堂,选了挨着厨房近些的桌子坐下,伸脚将有些碍眼的屏风往旁边挪了挪。

隔着半面的帘布,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可见那一双小脚在襦裙下若隐若现地来回移动,当真是莲足生花,凌波微步。

这么出神地看着,耳边是热油嗞啦响,刀切砧板的当当声,鼻息间尽是厨房里溢出的说不出的香气。只渐渐的,时光却似乎在蒸汽里凝滞,恍惚人也变得迟缓,只想安静地坐在此处,等着佳人玉掌擎盘,纤指握筷……

也不知过了什么时候,琼娘端了个大托盘出来,将制好的菜肴一一摆布上来,然后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道:“菜皆齐备了,还请王爷用餐。只是素斋无酒,奴家煮了青梅茶水代替。”

楚邪看了看她白嫩却挂满了汗珠的面皮,也不说话,只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肴。

若是不说,乍一看,水晶肘子挂满了芡汁,红烧狮子头油光闪闪,素鸡腿切成窄片,骨肉相连的光景……还真是肉菜齐备,令人食指大动。

自这厨娘走后,原来的厨子被管家找回来继续掌管小厨房。可是以前吃惯的味道再重新捡起,却跟走了的那位有了比较,不是味道太重失了食材的清香,便是油腻太多有些喧宾夺主。

待回到江东时,一连换了几个厨子,那味道却似越来越差,叫人食不下咽。

等夹起一块“肘子”放入口里时,一股子莫名熟悉的味道迅速充斥舌尖,溢满了口腔。

琅王端起碗来,大口吞咽的同时,心里想的是:若不将这小娘弄回,自己只怕是要挑剔得活活饿死!

琼娘见他吃得甚是顺口的样子,便一边在柜台后抹着灰儿,一边琢磨着措辞,斟酌地说道:“听闻先前的食客偶尔提及,王爷打算在京中久住,也不知是不是谣传。”

琅王将一盘子的素鸡腿吃得干净后,长出了一口气道:“京城人杰地灵,赏玩之物满地,倒比江东热闹许多。本王的确打算长住,只是新王府的开宅之仪还未举行,倒是少不得要宴请宾客。少了个主持宴席的大厨……不知小姐可愿意赚上一笔丰厚的酬银,去本王府上忙上几日?”

听了这话,琼娘倒是抬眼看了看他,一个没忍住,嘲讽出了口道:“奴家食斋忙碌,食客盈门,恐怕难以抽空去赚王爷的几钱酬金。”

第33章

楚邪怎么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只正色道:“先前本王对小姐你有些误会, 以至于小姐入本王别馆时受了许多的委屈……现在想来,的确是本王的不对……至于那五千的银子, 本王是有心归还的,但是平白给了小姐,倒让王府的下人说嘴,本王朝令夕改,以后如何服众?你且去帮忙几日, 五千两银子算作了酬金还你可好?”

要依着琼娘看,这琅王满嘴的鬼话。

什么叫找个名目归还讹来的钱?全天下就是这位江东王能一本正经地扯出这么多面大鼓来, 还敲得咚咚直响!

琼娘立在琅王的身旁给他倒了一杯青梅汁,慢声问道:“这么算来, 奴家若答应了, 收回原本是自己的五千两, 还得停馆搭工几日,那这几日岂不是又赔钱去帮忙了?难怪人道江东富足,王爷可真是个精打细算的当家人……”

琅王没有说话,只将高高的鼻梁抬起,微微斜眼看着她, 依着她对他的了解,又是一副不顺心气儿的样子。

收了水壶,琼娘立刻自省,什么时候能改了牙尖嘴利的毛病, 还当自己是贵女不成?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可没人给自己当靠山。

本以为王爷会借此发作, 没想到他却点点头道:“崔小姐所言甚是,在五千两外,本王再额外付给你一千两作为停馆的赔偿如何?”

琼娘觉得他有意聘自己入府,大约是色心未死的缘故,当然要绝了他的念想,道:“奴家真是不能接……大约过些日子,奴家便要嫁人,自然要抽时间绣一些被面嫁妆……”

楚邪闻言笑了:“新郎可是那个叫尚云天的书生,那本王先恭喜小姐与他百年好合啊!”

琅王能这般落落大方,琼娘自然抿嘴承谢。

这时琅王又言道:“听说你柳家的大哥,似乎借了什么高利钱贷,据说拆东墙补西墙的还钱,利钱越滚越多,收贷的闹到了柳府,把柳大人气得不轻,看你也是跟柳将琚兄妹情深,此番赚了钱,也好去帮衬下他不是?”

说完也不待琼娘反应,便从怀里掏出了六千两银票放到桌子上,然后起身离去,边走边说:“就这般定了,明日本王开宴,你莫要迟到,不然让满府的贵人饿肚子,你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若是觉得人手不够,带上你的爹娘哥哥都行,明天自己去京城朱雀巷子的王府里去找楚盛,要开单子采买什么,尽去找他……”

那长袖猎猎,真是来去如风,话音还在屋内,人却已经没了踪影。

琼娘想好了措辞,追跑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他在坡下上马,一抽马鞭疾驰而去。

刘氏正好吃酒回来,一边上坡一边疑惑地揉了揉眼,问:“女儿,我方才怎么好像看到了那个讹钱的王爷?”

琼娘捏握着手里的银票,一阵的苦笑,这次不光讹钱,还要讹上一顿百来号人的盛宴呢!

但是琅王说的大哥的情形可是真的?

想起他之前拿来银票的情形,琼娘心里一翻,觉得大约真是这样,如果柳家父母不肯拿钱,大哥也只有借贷来得最快。

柳家的家教想来严苛,当年大哥不愿从文,每日在学馆里懈怠度日,几乎日日都被柳梦堂用软竹板抽打。

此番又私贷了高利钱贷。大约也不会跟柳家父母吐露钱款的去处。此事又闹得沸沸扬扬,岂不是折损了柳家的脸面?这让好面子的柳父如何忍得?岂不是要将大哥活活打死?

不行,不管怎么样,这钱都得尽早还了大哥,决不能因为这事,玷污了他的名声,影响他日后从军升迁。

再说开食馆的,讲究的是开门生意,若是有人外包宴席,只要酬银丰厚,多是不会拒绝的。

琼娘虽然百般不愿,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应承下来,用这银票补了大哥的钱窟窿再说。

这个琅王,这几个月真的回江东了吗?京城里家宅不宁静的事情,他都能一清二楚。再想想这位造反王爷以后可能会在京城里掀起的莫测风云……琼娘只觉得清晨时的清爽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

原以为今日的霉事当时终止于此。

可是没想到这么清冷的日子,却来了第二波儿客人。

只听屋堂外传来的马蹄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喊话迎客。许久未曾露面的柳萍川,携着她的母亲尧氏一起下了马车。

那尧氏下车时,打量了这食斋的屋堂,越看心里越气。

一向稳重的大儿子,居然不声不响地在外面借了巨债。只几个月的功夫,利钱便驴打滚地上翻。虽则,柳将琚又在外面筹借了不少钱,还了点利息,可还是捉襟见肘,只几天没有还利息,便被人追讨上门了。

别人不知,她跟柳梦堂一听这钱数,便知儿子是为琼娘筹款赎身。当下只能拿钱打发走了要账的泼皮,更是将儿子狠狠责骂了一番。

原本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柳将琚既然当初并没有亲自出面,也没漏了柳萍川的底细。那就算他们柳家倒霉,自当给了琼娘陪嫁,也不枉养育了她十五年。

可是近些日子,听女儿萍川提及,她才知,琼娘在京郊开了个食斋。心里不禁产生了疑问:这开食斋的钱是哪里来的?莫非是拿了柳将琚的高利钱贷做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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