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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上的吵闹已经蔓延到了微博,个别主播抱怨着摩耶平台的不公,而粉丝们则是闻血腥而动的鲨鱼,形成了一个没有自我思维的群体,在情绪被煽动后,只一味进行攻讦。
说谢青棠背后有人的信誓旦旦开口,头头是道,仿佛亲身经历。
他们前仆后继,试图从谢青棠过往的履历之中找到蛛丝马迹,从而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毁掉一个人,远比捧起一个人容易。
谢青棠在闲暇翻看着这些微博,暗暗哂笑了一声。非要说的话,她的确是有人的,常仪韶在她的背后做那强有力的支撑,而摩耶平台又是常家旗下的。只不过,这个首栏推荐位她并不觉得受之有愧。
她的作品自然只是博人一笑、不值一提。但是她直播要展现的并非是她自己,而是手工艺博物馆中承载着历史记忆的一个个充满匠人精神的传承人。
我不想让廉价的笑声、无底线的娱乐、无节操的垃圾淹没我们的生活。[1]我不值得,但是那些传承人他们值得铭记。
作者有话要说:[1]广大文艺工作者要做真善美的追求者和传播者,把崇高的价值、美好的情感融入自己的作品,引导人们向高尚的道德聚拢,不让廉价的笑声、无底线的娱乐、无节操的垃圾淹没我们的生活。2016年11月30日,领导人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
第46章
摩耶平台的官方号第一时间转发了谢青棠的微博,并附上了民间手工艺博物馆的官网和简单介绍。
常青愿意看在常仪韶的面子上给谢青棠推广,但是首栏推荐位则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他们早早地知晓了上面的风向,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紧跟步伐,最好能够在市场上抢占一席之地。他跟常仪韶不同,他是一个商人。
手工艺博物馆历来低调,只在一些手工艺爱好者耳中相传。只是看着官网上一连串传承人的介绍,就算是黑子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他们都是闻名遐迩的大师,是将国粹代代相传的传承者,哪一个拿出来不是震惊四座?
藏龙卧虎的博物馆使得一些人收声,但仍旧有部分尚在强辩,认为谢青棠的直播有失偏颇,着力点在她自己身上,而不是那些大师镜头里几乎没有出现几个大师,都是乡野人。
反驳的声音来得也很快,而是不怎么上微博看信息的大师亲自打脸。他们的技艺哪里来的?有家传,有四处走访,他们的老师就是这些不被人瞧得起的乡野人。
我们不是创造者,只是用了点心思将它们收集归纳了起来,从而不使得我们的民间传承彻底断绝。相较于无名之人的嚣张,大师们的语气足够谦逊。
莫平是嚣张的无名之人中的一个,他是手工艺爱好者,关注主播什么都能做已经有好几年了,是他的忠诚粉丝。这一回因为首栏推荐位没有自家主播的位置,反而让一个籍籍无名哗众取宠之辈占据,他怎么能够不气愤?
微博上的一小部分主播联合起来向摩耶平台提出了抗议,莫平同样被他们的粉丝狂流卷携着,一股脑儿涌向了底下,非要挑出刺来。他的思绪在谢青棠发出微博的时候清醒了片刻,然而那些抗议的人又找到了名头,从谢青棠直播内容的录屏中剪辑出了一小节谢青棠说得冠冕堂皇,只是借着直播的机会展现自己和一些老妇,好博得名利。
莫平的那点儿清醒瞬间被这样的言论给带走了,继续摩耶平台官博底下质问。
能够去那边做直播的主播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那叫棠溪的?
摩耶平台官方号竟然回复了他:因为直到此刻,只有棠溪才产生了这种念头。
莫平一时间无话可说,等到大师那久不见动态的微博更新,他才仿佛被狠狠拍了一巴掌似的惊醒,眼冒金星,许久之后他的心神惊醒,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他只是看了片段,就顺从人潮的呼喊给主播定了罪,他有什么资格说话?
在重新观看了录屏之后,莫平才意识到,这合辑并不是为了告诉大家大师如何如何得厉害,而是让一个普通的人沉浸在技艺之中,靠着亲身体验来传递知识。它不是在秀技艺的美好,它在传递星火。那些他所瞧不起的老人,哪一个不是浸淫在此道中许久的?她们或许目不识丁,但她们的身上有匠人的风骨,她们的技艺足以为人师。
莫平在此刻幡然醒悟。
他知道主播不会在意他,可仍旧是跑到了谢青棠的微博底下写下一长串道歉的话语,他曾经激烈的言辞化作了深深的愧疚,反而成了一柄刺向自己的刀。不出意料,主播没有回复他。但是手机提醒他动态越来越多,点赞的、回复赞同的。
只要有一个人在看了他的这段话后生出感触,意识到自己的狭隘与鄙陋,都是一件好事情。
谢青棠无暇顾及网上的风云,再从印染工艺区到了髹漆工艺区之后,她的闲暇时间变得更少。印染的时候,需要自己去采蓝,到了这边同样,需要自己前去割漆。
物尚天然,科学技术的进步使得涂料和化学类油漆渐渐普及,日常生活中几乎见不到天然漆的身影,但是在这群传统工艺人里,他们知道自己需要坚守这一方阵地。
割漆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又脏又累,而且漆树的浆液要是不小心粘在了皮肤上,会红肿发痒。老师傅一边说着,一边递来了围裙和手套。
林子里的蚊虫并不少,满地的杂草,只是用镰刀开出了一条小道。谢青棠跟在老师傅的身后,脚踩在落叶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看着老师傅利索地在一棵树干褶皱的漆树上拉开了一道月牙形的小口,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塑料容器卡在了口子下方,让浆液缓缓流淌进容器之中。
俗话说小暑开刀,寒露收刀,其实在我们这儿,四月到八月间都可以割漆,不过这漆液的质量,还是盛夏三伏天的时候最好。现在还算是有些早。老师傅又介绍道,跟谢青棠说话的功夫,他又动作娴熟地割出了另外一道口子。
要想学割漆这门功夫,还是需要自己尝试。谢青棠的悟性还算不错,没有见识过割漆的场面,却也见过其他类似的。在老师傅教了手法后,她也上前来跃跃欲试。
拿着刀手要稳,口子得直线似的,还得均匀。老师傅看着谢青棠说话。
谢青棠沉着气,在这足足长了五年的漆树上留下了它的第一道口子。浆液顺着树干流淌,大半落在了塑料容器中,在一开始还是乳白色,等时间一长,氧化程度深了,就慢慢变成了栗色。
等到干了就会变成黑褐色。老师傅见谢青棠对此感兴趣,嘿然一笑道,白赛雪,红似血,黑如铁,说得就是它呢!
谢青棠和老师傅的身上都携带着便携摄像头,只不过他们穿梭在林子间,画面并不像剪辑出来的成片那么稳当。谢青棠到底是生手,不像老师傅那么经验充足,就算是戴着围裙、手套,不免还是沾染了些许浆液。她的身上带了药,只是手背上那一点,瞧上去还是有些红肿发痒。
割漆啊,我爷爷那会儿种了好多,现在都没人了。
主播真是敬业,在空调房里坐着不好吗?
经验是走出来的。
常仪韶在空暇时间扫了眼直播,不难从弹幕以及评论中发现谢青棠沾染到漆树浆液的事情。
她的眉头一蹙,心中略有些慌乱。漆树带毒,它的浆液容易让人发痒过敏。不过很快,她便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博物馆那边常年有工人割漆,应对的方法多得是,她此刻的担心到底是有些多余。
她在渝城的事情尚未彻底结束,还不能孤身奔赴沈城。
她要是不顾一切前往,只会让谢青棠觉得诧异与为难。她看似什么都不理会,但是一颗心却是玲珑剔透,聪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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