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搽过药,齐嬷嬷还是没忘了吃,拣起最后一块蝴蝶卷塞进江沛手里。江沛吃着,大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二婶,亮晶晶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着他,归晚突然想到自己流落在外的弟弟,心更酸了,鼻尖一红,眼睛不自觉地润了。
江沛都瞧在眼中,他默默拿下手里的半块糕,又看了看食盒。归晚以为他还想吃,便又打开了第二层,
这层摆着几块颜色艳丽的胭脂凉糕,竟比上面那层还要诱人。归晚示意他吃,江沛面对那糕眼睛都直了,看了半晌竟不知如何下手。
“阿,阿——阿嚏!”
就在齐嬷嬷讪笑想要拒绝那刻,小家伙没忍住一个大喷嚏打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对着那凉糕——
一众人全惊住了,齐嬷嬷吓得一把将江沛拉到身后给二少夫人道歉,归晚回过神笑笑,示意无碍。
“这可如何是好,这是大夫人给您和二公子的,都叫小公子毁了。”齐嬷嬷道。
“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一层吗。”归晚宽慰她。
齐嬷嬷见闯了祸也不敢再多留,扯着江沛便道要回去读书,不搅少夫人了。就在二人离开六角亭的那刻,江沛回头看归晚,一个不小心,手里的半块蝴蝶卷掉了,他看了两眼,还是走了。
“真是老滑头,闯了祸就跑!”茯苓看着那被毁的糕点怨道。
林嬷嬷嗔了她一眼。“又管不住嘴了!”
茯苓不服气。“嬷嬷你也瞧见了,有她那样的吗,吃拿占,简直就是个市侩!我都怀疑小公子身上的伤跟她有关!”
“别胡说!”林嬷嬷瞪了她一眼。“人家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归晚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颦眉叹息。林嬷嬷说得没错,齐嬷嬷还真不是看到的那样。她是世故又市侩,但她对江沛绝对是真心的,从一开始她出现,便像个护崽的老母鸡,瞧着对江沛敷衍,其实一点亏都不吃。饭桌上,她不停地给江沛夹菜,就像方才,她生怕江沛少吃一口,恨不能都占上才好。为何会这样,瞧着那孩子小身子骨便明白了。若是这些可以假,当时方才给江沛搽药时,她那眼神绝对假不了,那眼里的疼惜都盛不住了,她是真心疼这孩子。可越是这样,归晚看着心里越寒,但凡江沛在府上过得好,齐嬷嬷也不至于此,这便是无力掌控现实而做出的挣扎,她改变不了孩子的命运,便只能在这些方面护着她。
连一个嬷嬷都瞧不过去了,这孩子究竟要可怜到何种程度。
不是亲生,便要如此对待。
归晚下意识摸摸小腹。自打从侯府回来,归晚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对自己有多重要。她是孤独的,不是因为无依无靠,而是灵魂上的孤独。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上她没有任何归属感和安全感,这种不真实让她难以融入。
但是,如果有了个孩子是不是会好些,它会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是她精神的寄托,也是她留在这个世上的痕迹。
所以,她想要这个孩子,她希望它能够安稳成长……
归晚看看那食盒,沉思须臾,道:“把余下的点心收拾好,晚上给将军带去。”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他。
茯苓应声,可看着被打了喷嚏的胭脂凉糕,问道:“这个……”
“扔了吧。”归晚淡然道,然话一出口,她恍然反应出什么。看看那凉糕,又转头看向江沛离去的方向,和地上他掉下的那半块蝴蝶卷……
“都扔了。”归晚冷静道。
“下面的也扔了?”林嬷嬷惊诧问。
归晚淡定地看了一眼。“扔,全都扔掉……”
……
江珝入夜才回的,回来便径直去了书房。归晚早便派人盯着呢,得到消息,立刻带着林嬷嬷提着准备好的东西去了。
到了前院书房,小厮官正守在门外,见了二少夫人赶忙施礼要进去通报,却被归晚制止了。归晚让林嬷嬷留在外面,自己提着东西进去了。
江珝正端坐在桌前审阅文书,听到脚步声陡然抬头,见是归晚当即怔了下,接着眉心一蹙,低沉的声音道:“官正不在吗?”
归晚明白他话的意思,笑笑,解释道:“在,是我要进来,不让他通报的。”
“你来何事?”
归晚上前,把提来的东西放在他面前,江珝瞥了一眼,是药匣。
“我来给你上药啊。”她馨甜而笑,好似二人一如既往,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你都三日没回了,再不换药,伤口又要严重了。”她说着,把药和素棉摆了出来。
江珝靠在椅背,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柔白如玉的手在他眼前晃动,轻巧熟练,像壁画中菩萨的纤纤细指,优雅绝美,她指尖轻轻念起沾了清水的素棉朝他靠近。就在要碰到的那一刻,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第21章 迷惑
这双手柔弱无骨,滑腻得比上好的羊脂白玉还要让人着迷,江珝清楚这种感觉,亦如眼前这个人。
他娶她是有目的,在成亲之前他也想过,她是余怀章的女儿,许她无辜,可这个身份便让人没法办释怀,何况余怀章果真害了秦龄,他更不可能轻易放下这份恨意。
可当真生活在一起,好像有些事便不受控制了。这些年,不管是正八经提亲的,仰慕追求的,还是官场觥筹间应付的,甚至是塞外他邦的贵族,女人他没少见,可没一个如她这般,只消一个眼神,一个轻颦浅笑便能让他卸下所谓的防备,他不知只自己这般还是所有人见她都如此,总之她就像柔风薄酒,漾人心旌醉人神魂。
江珝算是明白“红颜祸水”这四个字的分量了,他竟被她迷惑了。
不然他何以会有那次“情不自禁”……
“将军,你捏得我好疼。”归晚急了,眼里泪光楚楚闪动,江珝怔了片刻,随即松开了她手,转头道:“我好了,不必上药了。”
归晚揉着手瞥了他腰间一眼,嘟囔了句“怎么可能好了”。他把受伤的事瞒得死死的,就不信他会找别人给他上药,他挑中自己还不是因为看中她在这府上孤立寡与,没处说去。
“伤是你自己的,就算你恨我也不必和自己过不去吧,到时候伤严重了,你如何北伐。”她笃定地望着他道。
果然,江珝不言语了,清冷地看着她,慵然审度。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让归晚极不舒服,她垂眸想了想,又道:“是因为我父亲吗。”除了这个也没其他原因了。“你是因为我父亲才冷落我?你可是查到什么了?”
这话,让江珝心底的怨气再次被勾起,可对上那双灿若星空的双眼,他长出了口气,再次拾起桌上的文书,低声道:“我还没忙完,你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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