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轻轻颤动的羽睫毛扫过他的手掌心,片刻之后,觉察到略微的湿意,梁祯心中一叹,便听祝云瑄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哽咽问他:“为什么是我?”
“陛下……”
“你想要什么人,或男或女,天下的美人我都能给你,为什么偏偏是我?”
梁祯撤开手,低头,嘴唇擦过他湿润的面庞:“陛下……”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祝云瑄红着眼睛质问他,目光里竟带上了丝丝恳求,梁祯无言以对,半晌,才无奈道:“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是真心喜欢你?”
祝云瑄哭着摇头:“……不行。”
“为何不行?因为你以为你我是亲兄弟?”
祝云瑄太难过了,便没有听出他这话中的弦外之音,只是哭,梁祯叹道:“你这样软的性子,如何能坐得稳这个皇帝的位置?没了我,怕是怎么被那些豺狼虎豹抽筋扒皮的都不知道。”
祝云瑄的眼中不断冒出水来,怔怔望着他:“豺狼虎豹?你不就是吗?”
梁祯的唇角弯起了一小道弧度:“我是吗?”
祝云瑄无意识地眨了几下眼睛,嘴唇颤动,说不出多的话来,梁祯的手指在他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陛下,臣在您心里就当真一点分量都没有吗?您肯这样迁就臣,是忌惮那道密旨,还是为了前废太子?若是撇开这些,臣就真的一点都入不了您的眼吗?”
祝云瑄怔愣了许久,才呐呐道:“……从古至今,有几个做臣子的,敢像你这样?”
“臣这样有何不好?不然您真要做那高高在上,拒任何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家寡人吗?”
祝云瑄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梁祯欺下 身,贴近他耳边,低喃:“陛下,您若是能将对前废太子一半的心思,分与臣就好了。”
“他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兄长。”祝云瑄沉声提醒他。
梁祯颇不以为然:“这深宫之中,哪有多少骨肉亲情可言?”
祝云瑄不愿多说,梁祯这样的人怎么会懂。他的母后因生他难产而亡,是他欠了兄长的,小时候宫里一直传言他是不祥之人克死了他的母后,他的父皇从来就不乐见他,宫人怠慢,他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兄长本也不喜欢他,后来到底是看不惯他被人欺负,在他五岁大时将他抱去了东宫,从那以后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这么多年,是兄长一直庇护着他,他才能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平安长大,后来兄长遭了难,便是要他拿命来赔,又有何妨?
五岁那年,兄长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你是孤的弟弟,有孤在谁都不能欺负你”,那之后的十年兄长一直用实际行动在践行着他的诺言,十五岁时兄长假死出逃,他便在心中发誓便是千难万难也定要拿到那个位置,护他兄长一辈子。
梁祯不懂,也永远不可能懂。
被梁祯露骨的目光不错眼地盯着看,又哭了一场的祝云瑄很是窘迫。见他眼神躲闪,梁祯轻声一笑,声音压得愈低了些:“陛下说错了,臣不要其他美人,臣只要陛下。”
“你……”
梁祯截断他的话头:“陛下可还记得你我的初识?”
祝云瑄不言,他自然是记得的,那时他的兄长已离开京城,剩他一人在京中孤立无援,老二祝云珣处处针对刁难,他虽未因废太子之事被牵连,处境却愈发艰难。梁祯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对这个传言中的皇帝私生子,他从一开始就抱有敌意,后来他被祝云珣设计下套,差一点办砸了皇帝给的差事当众出丑,是先前从未与他打过交道的梁祯主动示好,帮了他一把,他才能渡过难关。
那以后他与梁祯私下偶有走动,梁祯帮过他很多回,虽然琢磨不透梁祯的用意,他对梁祯确实是心怀感激的,直到梁祯提出,要他用自己来换。
第一次是梁祯查得祝云珣勾结贺家拦截兵饷,给了他与兄长扳倒祝云珣的希望,那时他便知道梁祯是真正的手眼通天,便是日后他当真登上帝位,他们也绝无可能君臣相得,梁祯本事太大又要的太多,而他要的偏偏是自己给不起也不能给的。
祝云瑄并不否认自己同样卑鄙,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自己都能卖,梁祯不欠他什么,他却没法不痛恨梁祯,更痛恨着自己。
梁祯双瞳微缩,似也沉入了回忆之中,嘴角带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陛下,不论您相信与否,从一开始,臣便是真心想要帮您的。”
祝云瑄不为所动,他从来就看不透梁祯这个人,他到底在想什么,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根本不是旁人能猜得透的,他说出的话有几句真又有几句假,祝云瑄也并不想多花心思去分辨。
梁祯一声轻笑:“陛下何必如此执拗,那日……您也并非没得趣不是吗?”
祝云瑄的反应骗不了他,他们之间已经有过多次的身体纠缠,祝云瑄在他身下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祝云瑄于高潮之中沉醉的情态,是他极力掩饰也隐藏不了的。
“你一定要这样吗?”祝云瑄心中一片冰凉,又恼恨自己先前的怯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得学会忍,以前是,现在亦是,今日却一时忘了形,在他面前流露出懦弱乞求之态,让他更加得意。
他也只能忍着,迟早有一日,他会与梁祯真正分出个输赢来。
梁祯的手捏住祝云瑄的下颌,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唇齿亲密相依,祝云瑄麻木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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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倚老卖老
春去夏至,秋过冬来,景瑞元年冬日的第一场大雪落下时,正是这一年的冬至日。皇帝要在这一天行祭天大典,这是祝云瑄登基的第一年,因而这场祭天仪式更显得格外重要。
丑时二刻,天色最黑的时候祝云瑄便起了身,寝殿里的灯都点了起来,十数太监伺候着他洗漱更衣。祝云瑄面有疲色,浑身都不得劲,昨夜他只囫囵眯了一小会儿,夜里天骤然冷了,便是这寝殿里有地龙又点了数个火盆他依旧翻来覆去冷得睡不着,这会儿一起身便觉得嗓子疼得难受,昏昏沉沉的,大抵是又受了风寒。
高安跪在地上给他系腰带,听到祝云瑄低声咳嗽,担忧道:“陛下,要不传太医来瞧瞧,先喝了药再去吧?”
“不必了,今日祭天式,别误了时辰。”
寅时,浩浩荡荡的大驾卤簿拥着皇帝御辇,行往位于城南的天坛圜丘。
车队刚出了宫门,梁祯便趁着夜色漆黑上了御辇来,祝云瑄正端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并未睁开眼睛。胆子这么大,敢不经传唤爬上御辇的,也只有那一人。
梁祯将手里的暖炉塞给他,顺口问道:“陛下面色苍白,眼下还有乌青,可是昨夜没睡好?”
祝云瑄不答,梁祯便自顾自地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手心,果真是一片冰凉:“这些宫人是怎么伺候人的,幸好臣带了暖手炉来。”
他说着又去捉祝云瑄的腿,祝云瑄终于睁开了双目,蹙着眉不耐望向他:“昭王要做什么?”
梁祯笑了一笑,给他绑上护膝,遮在了衮服里头:“外头冰天雪地的,一会儿祭天式估摸着要好几个时辰,跪那么久陛下这膝盖怕是受不了。”
“拿掉。”祝云瑄冷声道。
“为何要拿掉?臣是为了陛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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